“父親請說。”

“老太太想把三合那丫頭留在府里。”

“不是已經留……”

謝而立臉一變，“老太太的意思是娶進門？誰娶？”

謝道之一點頭：“老二。”

謝而立的神凝重了起來，半晌才道：“別的都不說，只怕門第上會委屈了二弟。”

“我原來也是這麼想的。但昨天那丫頭對你母親說的那兩句話，倒讓我改了主意。”

謝道之：“你晏祖父的學問，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丫頭深得他嫡傳，肚子里的墨水不簡單。”

謝而立心下一嘆。

墨水不墨水倒還是其次，關鍵是這丫頭子雖然冷，但明事理啊，這樣的人配給老二……

“就不知道柳姨娘瞧不瞧得上。”謝而立試探地問。

謝道之沒有接話，慢慢闔上了眼睛，“先不急，這事容我再好好想一想。”

謝而立看著父親眼下的青，微微蹙起了眉。

讓老二娶那個丫頭，的確是個兩全其的法子，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里有另一重的擔心。

晏三合并不知道這兩聲“好”，讓謝府多人心里百轉千回；更不知道自己的婚嫁，已經有人在替心了。

和李不言如約走到角門口。

謝不抬眼一愣。

這主仆二人竟都是一男子的打扮，英氣十足。

晏三合也是一愣。

眼前的謝二爺穿一件半新不舊的長衫，周連個玉佩都沒有，清清爽爽的讀書人樣子，讓人賞心悅目。

謝不很快按下表，語氣輕松道：“晏姑娘，上車吧。”

晏三合：“無需走得太遠，就在近看看。”

謝不：“那就帶姑娘去近幾個謝府的鋪子瞧瞧。”

馬車緩緩而，半個時辰后，在一鋪子門口停下。

晏三合走進一看，竟是賣文房四寶的。

謝不笑著說：“京中賣文房四寶的鋪子，大多數是謝家的，姑娘隨便看看，看中什麼只管開口跟我說。”

晏三合沒說話，后的李不言卻開口道：“二爺，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謝不發現李不言說話的時候，晏三合往邊上挪了一步，把與他面對面的位置讓給了李不言。

他不聲道：“姑娘請問。”

李不言：“府上一共有多家賣文房四寶的店鋪？”

謝不算了算，“五十八家。”

李不言：“這房子是租的，還都是謝家的產業？”

謝不：“大一半是租的，小一半是自家的。”

李不言放在后的手指掐算了幾下，沖晏三合出一個食指。

晏三合點點頭。

們在打什麼啞謎？

謝不這個份背景出來的人，哪怕心里再多疑，也不會多問一句。

而李不言問完，便退到晏三合的后，不再說話。

謝不指著八寶閣：“這個端硯很不錯，就不知道和姑娘有沒有眼緣？”

晏三合拿在手上看了幾眼，“確實不錯，不言。”

李不言掏銀子。

謝不忙含笑道：“我送姑娘了。”

晏三合微微皺眉。

“姑娘別忙著皺眉。”謝不淺笑道：“大姐和小妹我都送過。”

言外之意，我也把你當親人。

晏三合想到今天早上的面片兒，“你送我端硯，我請你吃飯，如此可好？”

謝不笑得不濃不淡：“甚好！”

幾個鋪子看完，就到了飯點。

晏三合主仆對京城不悉，就由謝不領著進了一間酒樓。

包間在二樓，布置的極為雅致。

“這里沒外人，李姑娘坐，烏行你也坐。”

謝不朝倒茶的伙計看一眼，“老規矩。”

伙計忙道：“是，二爺。”

李不言大大方方坐下，烏行卻只敢坐半個位，樣子很拘謹。

晏三合瞧見了，不由意味深長的看了謝四十一眼。

菜上齊，拿起筷子：“二爺，請。”

“晏姑娘，不客氣了。”

一頓飯，吃得寂靜無聲。

除了烏行一舉一都極為不自在外，余下三人都吃得怡然自得。

用完，李不言掏銀子付錢，謝不則拎起茶壺給晏三合續水。

一盅茶喝完，晏三合道：“二爺下午還有事忙，我們就在此地散了。”

謝不：“我讓烏行送姑娘回府。”

晏三合：“天氣太好，我和不言踱步回去，順便散散食。”

謝不子往椅背后一靠，“聽下人說李姑娘天天一大早起來練功夫，想來是能護著你的。”

“是，所以不必擔心。”

“那我送姑娘到門口。”謝不淺笑著站起來。

……

四人在酒樓門口就此道別。

李不言扭頭朝后看一眼，“三合，你有沒有覺得謝四十這人很有意思？”

晏三合：“說來聽聽，怎麼個有意思法？”

“不結，不討好，不冷落，不怠慢，分寸拿的恰到好，讓人從頭到尾都在一個很舒服的覺里。”

李不言忍住再回頭的沖：“能做到這一點不容易的，時時刻刻得揣人心，我都有些替他覺得心酸了。”

“別太急著下定論。”

晏三合垂眸，“大房和二房的水很深，除了吳氏和謝婉姝，我看整個謝府就沒有不聰明的人。”

李不言想了想，又道：“五十八個鋪子，一年進帳在一萬兩上下，可謝家的食住行遠遠不止這麼些銀子，別又是一個季府。”

“或許謝府還有別的營生。”

晏三合一指前面的巷子，“四條巷到了，你留心著些。”

“放心，我一邊說話，一邊豎著耳朵呢！”

門在西北角，四條巷卻在東面，晏三合為了避人耳目，故意從東南面繞了一大圈，才看到了一排郁郁蔥蔥的薔薇。

“看！”

李不言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在綠葉中的一扇灰小門。

門不高，得彎著腰才能進去。

李不言警覺地前后看看，氣運丹田，躍上了墻頭。

居高臨下，四面八方的靜就看得更清楚了。

沖晏三合比劃了個作，晏三合會意，一貓腰便鉆進了薔薇里，手迅速去推門。

還沒夠著門沿，門從里拉開了，出一只大手，輕輕一拽，把晏三合給拽了進去。

李不言卻沒有。

蹲在墻頭又靜靜地守了好一會，確定一切安全后，才輕輕落到了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