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到南城門，謝知非從車里跳下來，一抬頭就看到朱青等在城門口。

謝知非走過去，朱青把韁繩遞上，兩人翻上馬，直奔衙門。

回到兵馬司，朱青把門一關，腳在椅子上一點，人躍到了房梁上，掏出個包袱。

謝知非微微一驚，“可是案卷到手了？”

“爺，都在這里。”

朱青穩穩落下，把包袱放在桌上，“要不要我這就給晏姑娘送過去？”

謝知非沉默了好一會。

“水月庵的事已經過去三天，我估著今日三太太們也該登門了，這事就先擱一擱吧。”

朱青納悶了，“前幾天爺還催得很急，怎麼東西到手，反而不不慢起來。

“也就一個腦袋，兩只手，沒長三頭六臂，忙不過來的。”

謝知非拍拍包袱：“找個最穩妥的地方，先放起來。”

“是！”

“朱青，你坐。”

謝知非連個停頓都沒有，“在道上尋個可以幫李不言背鍋的。”

朱青：“爺是打算……”

謝知非一點頭：“只要對方條件不過分，只管應下，這事要快，徐家沒幾天就會手。”

“我這就去辦。”

朱青把包袱往上一系，利落的推門離開。

謝知非子往后一仰，雙架到書案上，眼神中全是疏離冷漠。

懷仁把他和裴笑一個安在兵馬司，一個安在僧錄司，其實是煞費苦心。

兵馬司接的全是些三教九流的人，這些人里面，人也有，鬼也有，善也有，惡也有，全看你如何利用。

至于裴明亭……

謝知非冷冷一笑。

他的用可不止觀音禪寺耍耍威風那麼簡單。

用大了去！

……

用大了去的裴大人還沒走到僧錄司，就被人給攔住了。

攔他的人，除了寧氏和季蕙外，還多了一個灰袍老尼姑。

裴大人沒有半句廢話，命黃芪把馬車調頭，直奔謝府。

謝總管一看裴爺領著個尼姑是來找晏三合，兩條不聽使喚地開始發。

娘咧！

心魔又上門了。

只是……

尼姑不是應該六清凈的嗎，怎麼也有心魔？

謝總管懷揣著濃濃的好奇心，“四位請跟我來。”

一行人直奔靜思居。

到了靜思居院門口，謝總管正想喊一聲“晏姑娘”，一抬頭，晏姑娘背手在屋檐下，兩只黑眸幽幽泛著冷。

而的旁，李不言懶洋洋地倚著門，臉上似笑非笑。

謝總管賠著笑臉：“晏姑娘，他們……”

“料到你們今日會來，請吧！”

晏三合眼風都沒向謝總管掃過去，便轉走進里屋。

裴笑跟上去，到了門口下意識看著李不言。

他死都不會忘記，上一回他被這人攔在門外，連門檻都沒進去。

但這一回，李不言沒有手攔，反而燦燦爛爛的笑出一口白牙，笑得小裴爺心里有些發。

寧氏跟在裴笑后，一只腳剛要進去時，李不言的胳膊過來。

“三太太留步，季六姑娘請留步。”

李不言目看著那老尼姑：“你可以進去。”

“阿彌陀佛！”

老尼姑雙手合十，抬腳進了門檻。

李不言等進屋后，轉把門帶上，然后倚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謝總管。

謝總管覺得這丫鬟的笑里著一句話——死胖子，這里沒你的事，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

堂屋里，四個角落都擺著冰盆。

裴笑坐定后，只覺得一寒氣從腳底心竄起來，冷得他生生打了個寒戰。

晏三合坐在上首，一條胳膊搭著桌子，冷冷打量著下首的老尼姑。

約莫六十不到的樣子，長相普普通通，量比著一般子要高一些，皮偏黑，法令紋延到角。

板著一張臉，臉上沒有喜也沒有怒。

出家人不是慈眉善目的嗎？

為什麼這個老尼姑的面相，如此凌厲？

晏三合在打量老尼姑的同時，老尼姑也在打量，目同樣很冷。

出家之人，只信神佛，不信鬼魅。

要不是季府三太太死拽拉，這一趟，本不會來。

這姑娘長得這麼年輕，莫不是季家找來的騙子？

空氣有些凝滯。

裴笑賠了笑，“我來替二位引薦一下，這位是晏三合，這位是慧如師太。”

慧如偏過：“阿彌陀佛！”

晏三合微微一頷首。

空氣再次凝滯。

嘿！

裴笑瞅一眼老尼姑，心說我家娘子那是高冷，你是腫麼事。

“師太，說話啊！”

老尼姑像是沒有聽見，打量完晏三合，就開始眼觀鼻，鼻觀心，作老尼姑定狀。

裴笑朝晏三合歉意一笑。

娘子，和這種油鹽不進的人，咱們不要一般見識，等倒霉了，有哭的時候。

娘子顯然沒有領悟這一笑的深意。

站起來，走到老尼姑面前，什麼話也沒有說，只出一手指，點在了老尼姑的眉心。

慧如老尼姑只覺得眉心一涼，眼前倏的一片黑暗。

“啪——”

一束落下來，落在子的上。

那子著腳在沙漠里行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頭頂是炙熱的太。

有淚從的眼眶中不斷涌出，卻本落不到腮邊，涌出眼眶的瞬間，那淚就已經蒸發掉了。

雙腳因為沙子的熱度而燙傷，模糊，每走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尖上。

可毫無知覺，仿佛要在這沙漠之中，走到天荒地老一般。

慧如只覺得心口有什麼東西狠狠扎進來，痛意呼嘯而來。

眉心的涼意驟然消失，回神的同時，手里的佛珠“叭”的掉落在地上，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來。

裴笑看傻眼了，怎麼我家娘子的一手指頭，就能讓這老尼姑像變了個人似的？

“停靈三天，水月庵所有的尼姑為念了三天三夜的往生經，的棺材是在落葬后裂開的。”

晏三合的聲音不帶一點喜怒。

“棺材裂開，墓隨之而倒，立著的墓碑隨之而裂，裂兩半，左邊寬三寸，右邊窄三寸。”

慧如抬起頭，眼中出濃濃的驚駭，“你……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對啊！

娘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裴笑渾的汗孔都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