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蹊把顧昭華抱回房間。

回到沒有顧映年的地方，顧昭華的緒才稍微穩定下來。

言蹊把人放到床上，正準備去洗手間拿巾給臉，卻被拉住。

顧昭華抓著他的手不放，滿臉都是祈求之意。

“你別走，你陪陪我好不好……”

言蹊了的頭發，哄道：“乖，我不走。我去給你拿巾，咱們把臉洗了，再換服，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好不好？”

顧昭華看了看洗手間的方向，確定一切都在自己的視線里，這才松開手。

“那你快點……”

言蹊低頭，在上了，這才去給拿卸妝的用品。

在幫洗臉換服的過程中，顧昭華一直都抓著言蹊的服不放，眼睛也睜得大大的，似乎就怕自己一個不留神，面前的人就會不見了一樣。

“閉眼。”

言蹊輕輕了的眼角：“小心弄進眼睛了，待會兒又痛。”

顧昭華聽話地閉上眼睛，但手卻把言蹊抓得更了。

到底在害怕什麼？

言蹊心里的疑云越來越大。

他一點點幫把臉上的妝容洗干凈，又給換上了的睡，抱著躺進被子里。

他一只手到顧昭華背后，一下一下地著的背，低聲詢問：“昭昭，你怎麼了？”

懷里的人不說話，只是更加使勁地往他懷里拱。

算了。

讓先休息吧。

言蹊不再說話，耐心地哄著，直到的呼吸聲慢慢平穩。

門外有開門的聲音，是顧昔年回來了。

顧昭華哪怕睡著了，手指還著言蹊的角，看起來睡得很不安穩。

言蹊輕輕撥開的手指，確定還睡著，這才走出去。

見他出來，顧昔年急切地問道：“幺幺怎麼了？”

說著，他就想進房間看看，卻被言蹊攔住。

“顧昔年，你知道昭昭上輩子，是怎麼死的嗎？”

聽到言蹊的提問，顧昔年心里有一不舒服。

“你什麼意思？”

顧昭華的死因，一直是顧昔年心里的刺。

幺幺心，擔心大哥自責，所以從未提起過自己的死因。

但顧昔年心里有數。

當初，顧家的男人戰死，沒了家族榮譽的庇佑，一個孩兒，占著太子妃的位置，自然會為別人的眼中釘。

顧昔年每次想到這件事，心中就會升起無限的悔意。

若不是他們，他的幺幺也不會經歷生死之痛。

言蹊這次直接提問，無疑是撕開了顧昔年的逆鱗。他微微側過頭，不敢看言蹊質疑的眼神。

“這是我們兄妹倆的事，你……”

“我比你更了解昭昭。”

言蹊毫不在意他的態度，輕描淡寫道：“昭昭從來這里就遇到了我，這幾年里，我們一直在一起。顧昔年，你們已經分開十年了，昭昭的很多事，和你記憶里的那個小孩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聽到他的話，顧昔年眼眸一沉。

他結上下滾了一番，語氣酸：“你到底想說什麼。”

“昭昭在害怕顧映年。”

言蹊直接說道：“在看到顧映年的第一眼，就在發抖。”

言蹊確定他們從未見過這個顧映年這個人，更談不上認識。

顧映年不是什麼相貌丑陋兇狠的人，顧昭華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如此張，只可能有一個原因。

“我懷疑，顧映年可能和殺死的人，樣貌相似。”

聽到這句話，顧昔年瞳孔驟然一。

言蹊繼續分析道：“昭昭的格雖然謹慎，但不是膽小的人。不管是什麼份的人，都能找到與他們的相之道。像今天這種況，還是第一次見。”

“并不認識顧映年，但竟會產生如此應激的反應。所以我懷疑，見過這張臉，而且，害怕這張臉。”

顧昔年久久沒有說話。

他頹然地坐到沙發上，兩只大手捂住臉。

“我沒進過宮。”

他的聲音著痛苦：“我不知道是誰害了……我以為，在宮里會過得很好……”

是啊，當初，宮里派人把顧昭華接走的時候，宮人們舌燦蓮花，一個勁地跟顧家人描述，京城的生活會多麼富貴，小姑娘定會被養得很好。

顧家父子都是人，滿軍營里又都是糙漢子。顧昭華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姑娘，如花似玉的，在這種地方長大，也不是個事。

父子三人一夜沒睡，最終做下了決定。

讓小兒進京，讓去貴應該過的日子。

“我們都以為，是去福的。”

顧昔年沙啞著聲音說道：

“你不知道，幺幺小時候俏，最羨慕那些畫里的人穿羅。可我們當時都在打仗，本沒辦法滿足小孩的愿。”

“所以啊，我們就想著送進宮，讓能像別的閨閣千金一樣，有用之不盡的首飾，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著，而不是在西北戰場那種鬼地方，跟著我們風餐宿，被風沙吹得小臉又又黃。”

“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進了宮，不僅要步步小心為營，還要學著去伺候別人！”

說到這里，顧昔年哽咽了一下。

“從小不那些書啊畫的，跟個小子似的長大。我那個時候，總想著把培養一個大家閨秀應該有的模樣，哪怕琴棋書畫不算通，有點溫婉的模樣也是好的。”

“現在倒是變了我希的樣子，可我一點也不開心。”

顧昔年深吸一口氣，握拳頭，努力穩定住自己想殺人的沖。

“是我們錯了，當初我們就不該讓進宮。顧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當時不過18歲，放到現代還在念書的年紀，孤零零地被人害死，一定很害怕。”

這是顧昔年第一次向言蹊剖開自己的心，向他訴說自己心的悔恨。

平常看起來如此強的男人，在講到妹妹的時候，竟潤了眼角。

他和自己一樣，都深著顧昭華，把當做最重要的人。

言蹊無聲地站在他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兩個男人沉默地守在客廳里，等著他們的小姑娘醒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里突然傳出顧昭華細細的哭泣聲。

顧昔年渾一震，立刻站起來就想進去。

可有人比他作更快。

言蹊一把推開房門，直接沖了進去。

他跪在顧昭華床頭，一手著汗的小臉，另一只手把抱進懷里。

“言蹊……”

聽到顧昭華閉著眼睛都在喊自己的名字，言蹊急得心尖都在痛。

“怎麼了我的乖乖？我在這呢，咱們不怕啊！”

可能是躺進了悉的懷抱里，顧昭華哭著哭著，慢慢醒過來。

努力地出手，抱住言蹊的脖子，恨不得把自己進他的里。

“言蹊……”

看到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站在門口的顧昔年到一陣無力。

他輕輕關上房門，慢慢走出去。

盡管很不愿意承認，但顧昔年心里知道，言蹊有句話說得很對。

他在顧昭華的生命里缺失了十年。

當一個人孤獨無助地來到這個世界時，是言蹊一直在陪在邊，幫著一步步適應新環境。

比起十年未見的哥哥，也許，言蹊才是最信任最依賴的人。

聽著房門，兩人輕聲說話的聲音，顧昔年終于意識到——

他的幺幺已經長大人了，有些，自己作為哥哥是無法滿足的。

已經不是那個滿心惦記著羅釵環的小孩了。

再多的，也比不上來自人的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