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者道：“我家國主，會死守迦畢試城。如今，貴霜華，盡在迦畢試，有銳大軍十五萬，民十萬，糧食可支三年之久。迦畢試城，建于群山之中，僅有一條小路通往城外，漢軍的種種攻城手段，絕對施展不開。漢皇，你若非要斬殺我家國主不可，就請率領大軍，在迦畢試城外，等上三年吧！就是不知到了那時候，你的花花江山，可依舊還在？”

劉偃當然不可能率領百萬大軍，在貴霜待上三年。

持續三年龐大的軍費開支，足以將將秦漢帝國的財政拖垮。見到了可乘之機后，安息朱羅和百乘，也絕對不可能無于衷。

不過，話說回來——

哈哈哈！

劉偃朗聲大笑，道：“貴霜使者，你不覺得奇怪麼？朕又不是傻子，若果然對迦畢試城忌憚不已，為何不先假意答應波調的要求，然后，等騰出手來，再取波調的命呢？到了那時候，朕殺一個亡國之君，不比捻死一只螞蟻麻煩。”

“你……你當然是顧忌輿論議。畢竟，大漢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說饒了我家國主，就不該妄加誅戮！”

“說這話，你自己信嗎？朕給波調安排一個謀反的罪名，是什麼難事？朕神不知鬼不覺地派人毒死他，還能有人給他冤不？說明白一點，波調就是賭朕對他沒有殺心，他……賭輸了！再說明白點兒吧，朕之所以沒有降波調，輕取迦畢試城，是因為……”

“怎樣？”

劉偃面一肅，道：“朕心意已決，給迦畢試城一個前所未有的死法，以空前華麗的方式覆滅貴霜，并且詔全貴霜的德高重之耆老，各大寺廟之主持，各地之貴人，前來觀看。朕要一戰……打掉貴霜人的脊梁！”

“果真如此？”那使者冷笑道：“那我貴霜上下，就等著陛下出招了，再會！”

“好走，不送！”

……

……

劉偃說到做到。

大漢從八月十六開始全面準備戰爭，到十月貴霜，再到現在三月破陀羅，總共花了七個月的時間。

但是，單單為了召集耆老、主持、貴人等原貴霜各地的頭面人，就足足等了兩個月的時間。、

直到五月二十三，劉偃才率三十萬大軍，以及召集來的貴霜頭面人，來到迦畢試城外。

迦畢試城，的確不好攻打。

在四百年后，玄奘大師到達此地時，留下了這樣的記載：“北背雪山，三垂黑嶺。國大都城，周十余里。氣序風寒，人暴獷！”

簡要來說，此城方圓十里，群山環繞，難以攀登。唯有一條小山路，從山腳蜿蜒到半山腰，抵達此城的大門。

這怎麼放拋石車？

即便是襄砲運來，僅僅三兩架襄砲，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波調說，劉偃至要等三年，待城糧草耗盡之時，才可能破城，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

……

清晨，漢軍帳篷。

四個人，一僧三俗，正坐在一個行軍幾案前，用著今日的軍中早餐。

僧是貴霜境四大佛寺之一的臥佛寺的主持慈苦大師，德高重。

三個俗人，一個是貴霜有名的學者雙靡盛。

一個是叉始羅城城主肸頓勒。叉始羅城有民十余萬，守軍兩萬，已經是貴霜數得著的大城了。然而，漢軍抵達之日，肸頓勒直接率領全城軍民向漢軍投降。從千軍買馬骨的角度考慮，劉偃讓他繼續為叉始羅城之主。

最后一個，貴霜貴人駕列羅，他是第一批從貴賈詡手中買大漢青卡的貴霜貴人。雙圣大鬧白沙瓦，駕列羅也出力不。漢軍一來，他不僅財產安全沒影響，而且更進一步，位高權重。某種意義上講，此人是標準的“貴霜殲”一名。

四人吃的早餐，乃是羊、大餅、咖喱醬、蔬菜湯，雖然不算多麼盛，但也相當過得去了。考慮到漢軍上下都是如此吃食，也沒什麼不滿意的。

不過，“貴霜殲”駕列羅還是愁眉不展。

“我說幾位！”

突然，駕列羅把手中的碗放下了，輕嘆一聲，道：“看那意思，陛下今日會命大軍出戰，攻取迦畢試城了。你們說，這場攻城戰，會順利嗎？”

“哼，到底會不會攻城順利，你駕列羅，心中沒數嗎？”學者雙靡盛冷哼了一聲，道：“漢人的兵法里都說，驕兵必敗啊！”

“哦？是嗎？”叉始羅城城主肸頓勒，不悅道：“這麼說，雙靡先生，是認為我軍是驕兵了？”

“是不是驕兵，自有公論！”雙靡盛是貴霜有名的學者，有其文人風骨所在，脖子一梗，道：“漢皇若不是足夠驕狂，好大喜功，豈會在原地逗留兩個月之久，等待全貴霜的各地頭面人到來？白白等待兩個月的時間，得耗費多軍費？就為了漢皇的一己之私，值得嗎？還有，，若是你肸頓勒和駕列羅真的看好漢軍此戰，為何這幾日一直愁眉不展？難道不是怕漢軍若敗，憑你們所做的那些虧心事，定然死無葬之地嗎？”

“危言聳聽！危言聳聽！”駕列羅連連搖頭，道：“即便漢軍稍挫于迦畢試城又如何？百萬大軍，主力仍在。貴霜，仍然是漢人的天下！慈苦大師，您說是不是？”

“老僧麼……”

慈苦苦笑道：“貧僧實話實說，那還真不一定。咱們先莫說什麼安息、朱羅和安息了，就說我浮屠教眾。莫忘了，蕭宗主，一直旗幟鮮明地站在貴霜一邊啊，一旦漢軍挫敗，恐怕貧僧連臥佛寺都制不住啊！”

駕列羅面驟變，道：“對啊！貴霜幾百寺廟，十數萬的僧兵，無數的信徒，一旦鬧將起來……那……那慈苦大師，您認為，漢軍真的會在迦畢試挫麼？”

玄苦蒼眉一挑，道：“反正貧僧是想不出來，如何輕破這只有一條路的迦畢試堅城！漢皇，自求多福吧！”

“這樣啊……”

駕列羅和肸頓勒面面相覷，滿面愁苦。

他們心中暗想：完了！我貴霜的有識之士，都不看好漢皇！恐怕，這次漢皇是真的錯了，他得意忘形，將挫于迦畢試，乃至于失去整個……貴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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