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沅的聲音也讓慕容晴回過了神,別開了眼,揮手示意面前的鸞衛和侍從退下。
而后,久久無言……
慕容晴不言,藺沅也就沒有說話,而是繼續保持著躬的姿態。
十年前,慕容晴為了徹底斬斷兩人之間不該有的愫,狠心將藺沅送到了瀧川。
本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也終會讓藺沅明白,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而已。
為此,這十年來,沒有給他傳過只言片語。
藺沅亦是如此,但不同的是,瀧川的上供從未斷過。
每一年,都比前年要更好。
這個人似乎在用此說明……看,我把你的瀧川,治理的很好……
但慕容晴依然吝嗇只言片語。
若說對藺沅是種煎熬,那麼對于慕容晴,又何嘗不是呢?
從來不是青蔥,也沒有資格耽于兒長。
慕容皇室和琉京就是一艘表面華麗,里卻早已千瘡百孔,甚至隨時都會沉沒的巨船。
不忍心啊……
可惜,十年的堅持頑抗,今日只是一面,竟就讓有了搖。
這讓慕容晴有些無力和惱怒,惱怒自己竟還有著不該有的心思。
垂于椅側的手指收攏,而后握著,直到眼中重新歸于平靜,才終于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
慕容晴的聲音依然矜貴優雅,神容端莊。
“藺沅,無召京……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
也不想一見面,就這樣說話的,但又能如何面對呢。
慕容晴的面越發冷,言行間卻將目轉向了一側的燭樹。
燭火搖曳,一如此刻的心。
上說得有多麼淡然,心底便是如何地沒有底氣……
見終于開口,藺沅才直起了,他沒有畏懼于對方的發難,而是抬步殿中。
反正慕容晴從來如此,誰讓他喜歡呢,自然是活該著的。
他一步步的靠近對方,卻又克制的停在了慕容晴腳下的臺階前。
而后,一下擺,傾跪地:“微臣知罪,任憑殿下責罰。”
藺沅一直知道的,此次回來,只要面于慕容晴面前,必不了責備。
他其實可以于暗不面的,但他偏要面,還要第一個見!
這副面上恭敬,口上說著任憑責罰,那雙眼里卻毫不畏懼甚至是期待責罰的模樣,終于讓慕容晴坐不住了。
十年!
十年來,他不在琉京,卻終于學會了如何最快地挑起的緒嗎?!
“你……”慕容晴眸中帶怒,著椅側的手指因為過于用力,骨節發白。
卻又不知該如何說。
先前強撐的威嚴,頃刻間便已經崩塌。
藺沅明明是跪著的,卻讓于高位的狼狽了起來。
慕容晴深吸了口氣,垂眸看著地上的藺沅,干脆直接道:
“你回去吧……琉京,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對,管他為什麼回來,反正十年前可以趕走他,那麼今日也是一樣的。
可慕容晴錯了,十年前的藺沅和十年后的藺沅,又如何一樣呢?
當年他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兩人之間的那不可說之。
卻最終失敗……
哪怕這十年他不來,也只是沒有理由和借口,怕惹怒了而已。
但現在不一樣了,藺沅依然沒有起,卻言辭鑿鑿道:“殿下之旨,恐微臣無法領。”
藺沅還是第一次明面上的違抗慕容晴的旨意,這讓慕容晴有些愣怔了起來。
但很快就回過了神來,只是這一次,矜貴的聲線有些抖了:“你的意思是,本宮如今……不配了?”
至今,慕容晴還記得當初在天海見到的,還是頭小子般的藺沅……
彼時的藺沅,如何敢講‘無法領’這樣的話?
如今,藺沅卻敢抬頭看,目也不再閃爍……
“微臣的意思是,此回京,微臣領的是小郡主的旨意。”
“即便是殿下,是否也要先同小郡主商量一下,再置微臣?”
是的,十年沒回來一次的藺沅,這次會來,當然是因為慕容韞那每日一封的督促書信了。
雖然字跡不好看了些,但那其中的容,無非就是……
啊,琉京好可怕,阿韞好擔心母親的安危啊。
或者……阿韞見那些什麼太川王好兇好張狂,藺沅郡守速速來救駕這般的‘言語’……
總而言之,一個十歲的小郡主,就把他召回來了。
這答案,顯然是在慕容晴的意料之外的。
知道慕容韞膽大,卻沒有想到現在都敢瞞著,召回藺沅了?
慕容晴面終于繃不住了,氣到手指抖,鬢角釵步搖也跟著。
比那些清凌珠翠聲更重的,是不敢置信的語氣:“一郡之主,你竟聽一個十歲孩之言?”
“胡鬧,真是胡鬧!”
這一回的斥責聲,卻是把慕容韞和藺沅捆在一起罵了。
更可氣的是那阿韞小壞蛋現在還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難怪躲得這麼快呢,敢在這給這個親生母親挖坑呢?!
慕容晴的面幾變,但盛怒過后,又忽然有些慌張起來。
只是……好端端的,阿韞為什麼要給藺沅寫信?
可是,從來都不在面前提藺沅的!
還有藺沅,真的至于為了阿韞的幾句話,就回來嗎?
這兩人,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一想到這個可能,慕容晴的怒便轉化了驚恐。
藺沅見難得如此面富,心下疑叢生。
小郡主自然只是借口罷了,但殿下為何像是被踩了尾的小貓,頗有些張牙舞爪了。
更重要的是……
“小郡主之擔憂,微臣覺得并非沒有道理。”
“倒是殿下,為何寧愿將自己置于危險……也不愿召回微臣?”
說至此時,藺沅的聲音也強了起來。
他可以忍的冷待,卻不能忍明明需要幫助,卻又因為是他,而放棄使用瀧川的勢力!
如此任,又如此……氣人。
“殿下總說,社稷為重,朝廷為重,大局為重,可殿下寧棄藺沅不用,以至小郡主惶恐不安……”
“于公于私,殿下所為,都并不言行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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