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怔怔忡忡地跟著站起,問道:“娘,做什麼去?”
老婦人把東西夾在腋下,拿眼看著江氏母:“看病去,你家醫館在哪里?”
男人大驚,向后畏了一下:“娘,咱家哪里還有錢看病,你該不會聽了別人的議論,當真以為人家醫館不收咱的……”
以為什麼,他雖然沒說下去,眾人卻都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老婦人自然也明白他沒說的話是什麼,看他一眼:“你把你娘看得扁了,家里不是還有十幾畝地麼,只要這大夫能治你的病,娘這就回去把地賣了。”
“不,不能賣地,咱家已經沒錢了,賣了地連飯也吃不起……我死了不要,總得給你們老的小的留些錢活下去……”
老婦人怒道:“這是說的什麼混話,人只要有手有腳,哪有活不下去的?!我和你媳婦能織布,能做繡活,你的病若好了也能去干活掙錢,哪里就活不下去了?!”
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周圍的人不發出一陣贊嘆。
“一樣是當娘的,看看人家這娘……”
“嘖嘖……看看剛才的扣兒娘,再看看這當娘的……”
“小田大夫讓你爹給看看吧,有這樣的娘,兒子也不該這苦啊。”
“是啊是啊,讓小田大夫帶你們去看看,田大夫醫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你娘說得對,只要有人在,其它什麼都不愁……”
說話間,老婦人已經拉著男人走到們面前:“我們要去你家醫館看病,勞煩給指個路。”
“……”
江氏只得暫時中斷行程,帶著這母子倆向醫館行去。
男人痛得這個樣子,也不知自家男人能不能治得好,心中忐忑,眼去看郁竹。
郁竹沖微微一笑。
江氏頓時覺得安穩了許多,兒目篤定,那就一定有辦法。
郁歡還沉浸在方才大家的夸獎中,昂著頭走在前面,遠遠地看見自家醫館上掛著的招牌,便大聲地指給那老婦人看。
“快到了,前面那個寫著回春堂的便是……”
男人的疼痛又發作起來,但因為有了幾分治好的希,強忍著著疼痛竟然沒有,只是趔趄著加快了腳步,跟在老婦人的后面。
醫館,田治輝正坐著看醫書,見妻去而復返還領著兩個人,有些驚訝地站起來。
老婦人打量醫館部,把腋下夾著的草席棉被等東西放在角落里,領著兒子過去:“我們是給我兒子看病來的。”
“哦哦,請坐。”田治輝明白了些,請男人坐了,把脈枕遞過去。
男人顯然在極力忍痛,巍巍地坐了,出黑而且瘦的胳膊,胳膊上的皮鱗結錯。
田治輝診了脈,看了舌苔,問了病起的時間和癥狀,郁竹不客氣地過來也診了脈。
老婦人的神有些微微的激,男人卻是平靜得多,兩雙眼睛含著些許期冀盯著田治輝。
田治輝沉。
江氏和郁歡沒回后面屋子,也站在旁邊看著,此時見他不說話,郁歡先沉不住氣,問道:“爹爹,大叔的病可有辦法治療?”
田治輝行醫四年也積累了不經驗,加上他勤于學習,此時已經是一名頗為合格的大夫。
他和郁竹換眼,得到肯定的眼神,知道兩人所診不差,便緩緩點頭道:“這是瘀疼痛之證,能治,不過估計用的時間要長一些,且須天天治療——你們住在哪里,離醫館可近?”
“我們是小王莊的,”老婦人聽了能治兩個字,眼中立即有了神彩:“離得雖遠,大夫若不方便我們可以天天來……不,我們就在附近尋個客棧住下,這樣更方便些。”
男人忍痛已經到了極限,卻死死地咬著牙關不敢開口,只怕一開口就出來,這時聽得母親說要長住客棧,不由大急:“母親,哎喲……住在客棧里太貴了……哎喲……咱家哪里有……哎喲……那麼多錢哎喲……”
“怎麼沒有,你就不要管了,安心治你的病,錢的事娘來想辦法。”
田治輝微微皺起眉頭,小王莊離這兒至有十幾里路,這麼冷的天氣里每天來回地走,恐怕病人的不了,而且針炙過后也應盡量避免著風,但是聽這病人的說法,他家里沒什麼錢,住在客棧里花費可也不,恐怕負擔不起。
沒等他說話,心善良的江氏已經開口了:“大娘你不用去住客棧,若不嫌棄的話就住在我家醫館里,那邊有一個給病人臨時歇息的小屋,你們可以住在里面,等病治好了再說。”
的神微微有些歉疚:“就是那里面只有一張床,大娘你要累些。”
男人名王治,這時也不知是被這待遇驚呆了,還是疼痛,說不出話來只是發呆。
老婦人忽地躬一禮,一言不發地直起來:“如此,就請大夫幫他用藥。”
田治輝寫了方子給郁竹讓去抓藥,自己帶著男人去到方才所說的房間里為他針炙,一進房間,離了郁歡和江氏的視線,男人的聲立即大了起來。
自從生了這個怪病以來,經過無數治療都不見效,被病痛日夜折磨,王治已經放棄尊嚴,日夜哭嚎只求速死,他也曾經試過尋死,卻每次都被及時發現解救下來,到得后來,他的母親索不論做什麼都把他帶在邊。
現下似乎有了一線希,王治如枯槁般的心竟然地有了一憧憬,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放任自己在人前失去尊嚴地哭喊,而是強忍著疼痛,等到進屋才忍不住出聲。
外面的郁竹抓了藥給江氏讓煎藥,又進到小病房里把寫了針炙位的紙張遞給田治輝。
田治輝已經幫王治扎了針,看了看紙上面的位有幾個是自己所不曾注意到的,他立即在這幾個位上扎了針,以艾炷熏烤行針。
藥之不及針之不到,必須炙之。王治的瘀之證很是嚴重,想要徹底治好除了藥和針之外,炙也是一種更有效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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