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在的部落在草原上雖然也有些勢力，卻并不是第一流的家族。他聽說這個鎮子也被可汗列清理范圍，礙于部落里的紀律，阿米爾并不敢隨意向田家通風報信，并且做為草原上著名的勇士，他和阿娜麗罕也同時領命出征分無，只能盡快地派人趕來保護田家。

盡管這樣，他的人還是慢了一步，待趕到鎮子時，鎮子上已是漫天的熊熊大火，田家陷火海，一家人生死不知。

阿米爾兄妹倆直到出征回來才知道這件事，兩人顧不得洗去征戰的風塵和跡，立即縱馬狂奔而來，到了鎮子上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

阿娜哭了一會兒，哭泣聲慢慢轉低，突然揮馬鞭打在殘缺的墻壁上，濺起一片煙塵，孩低聲喝道:“阿諾亞拉家族，是你們害了他們，你們等著吧！”

阿米爾沒有說話，他久久地注視著這片廢墟，甚至不敢再上前一步，眼前漸漸浮現那個孩子清麗的面容，他的刀架在脖子上時，淡然又清凌凌的眼眸。

那雙眼睛就那樣淡然看著他，阿米爾悵然若失，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借著采買之機到田家來，為田家的兩個兒準備厚的禮，都是為了謝田家救了阿娜麗罕，直到前幾天讓人來保護田家的時候，他都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現在，面對田家的廢墟，面對可能已經葬火海的事實，阿米爾才知道自己真正的。

他喜歡那個淡然的，安靜的，刀架在脖子上也只是用清凌凌的眼睛看著他的孩子。

他的族中也不乏漂亮的孩子，甚至他的妹妹阿娜罕麗就是一個到極致的孩，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孩擁有那樣一雙眼睛，干凈澄澈沒有一雜質，卻像是能看穿人間的一切丑惡，發現世界最細微之的。

可是這個孩子，他一生中第一次喜歡上的孩子，已經葬火海。

不，若能痛快地葬火海，那都算是幸運的。

阿娜麗罕雖然勇猛，畢竟是個孩子，胡族的士兵做一些事時還是會規避著，會想辦法把打發到別的地方去，所以并不知道鎮子上那些有些姿的孩子最終的下場如何。

可是阿米爾卻都知道。

他知道，被攻擊的鎮子上，像郁歡和郁竹那樣的孩子，若能痛快地被箭死，被刀砍死，甚至被火活活地燒死，都比另一種死法要幸運得多。

阿米爾握手中的刀柄，指甲深深地陷里。

但愿和的家人沒有到那樣的侮辱。

可是以和江氏郁歡的弱麗，這種侮辱幾乎是不可避免的。那黑亮亮清凌凌的眼睛會充，那麗的面容會扭曲，那溫清淡的聲音會一直慘，直到發不出聲音……

阿米爾不愿也不敢想象那景，指甲刺破手心，殷紅的鮮順著刀柄流下來。

我會為你報仇，妹妹說得對，阿諾亞拉家族，我阿米爾在此發誓，會將你們連撥起！

不遠忽然傳來低沉拖沓的腳步聲。

阿娜麗罕立即警醒，從背上摘弓搭箭，閃爍著寒的箭頭對準了聲音的來。

“是誰，出來！”

這句話是用胡語喊的，聲音雖然，語調卻極為凌厲，配上閃著寒的箭頭，威懾力十足。

墻角后轉出一個瘦小邋遢的影。

服破爛，臉上沾滿了黑灰，手里拎著一大的樹枝，神茫然，目毫無焦點地看過來。

“胡蠻子……”面對箭矢，他的目中有些懼怕，更多的則是茫然，聲音嘶啞:“你們看見我娘了麼？”

原來是個漢人小乞丐，阿娜麗罕的箭矢不出去，反手將箭投箭囊，不再理會他，對阿米爾道:“哥哥走吧，我不想再看見這些。”

麗的眼睛里有著深深的痛惜和恨意:“郁歡和郁竹那麼弱，肯定不是阿諾亞拉家那群狼崽子的對手，還有田家叔叔和嬸嬸，他們救了我，我卻不能幫他們，哥哥，我要阿諾亞拉家族消失！”

阿米爾翻上馬，低聲道:“阿娜麗罕，我向你承諾，我一定會幫你報這個仇！現在，我們回去吧！”

阿米爾兄妹說的是胡語，但阿娜麗罕四個字還是了失魂落魄的小乞丐。

“阿娜麗罕？”小乞丐無神的目中忽然有了一神采，他尖聲道:“阿娜麗罕，你是阿娜麗罕？！”

阿娜麗罕回過頭，皺起眉頭看著他。

小乞丐一步步地向走過來，他走得很慢，一只腳的鞋子丟了，走起路來有些瘸，當他走到阿娜麗罕面前時，認出了他。

“你是阿扣……我在這里見過你！”很是驚喜地問:“你是郁歡妹妹的鄰居，向我說過你的，你……”

懷著一期，一僥幸聲問，似乎恐怕嚇壞了他也嚇壞了自己似的:“阿扣，你知道郁歡和郁竹在哪里？你有沒有看到們？”

與此同時，阿扣也問:“阿娜麗罕，你可知我娘到哪里去了？那些來鎮上殺人的胡人，你認識他們麼？我娘不知到哪兒去了，我怎麼都找不到？”

阿娜麗罕像是沒聽到阿扣的問話，握著他的肩膀用力地搖了幾下，急切道:“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看到郁歡？田家的人到哪里去了？”

的手上力氣極大，急之下失了分寸，阿扣的肩膀被得咯咯作響，忍不住痛呼一聲，疼痛之下神智反而清明了許多。

阿娜麗罕聽到痛呼才意識到自己手重了，急忙松開阿扣，聲問道:“小兄弟，你有沒有看到郁歡一家？”

阿扣清醒過來冷冷地瞧一眼，臉上是憤恨和怒火織的神，怒道:“死了，都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們都被你們的人殺死了，你還想怎麼樣？整個鎮上的人都被胡族殺死了！”

他憤恨而怨毒地著阿米爾，用手劃個大圓圈:“整個鎮上再沒有一個人活著，所有人都死了，他們殺人，放火，燒房子……你們為什麼不在自己的地方好好呆著，要來我們家里殺人？”

“不，我沒有來這里殺人！”阿娜麗罕退后幾步，子抖聲音也抖:“我沒有來這里殺人，我是郁歡的姐姐我怎麼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