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倉節在燕北,一般是由宅婦人持。
畢竟燕北的壯年男子常年征戰在外,農事方面只能由家中老弱婦孺一肩扛起。
從這方面來講,燕北的人真的很了不起。
今年雖然打算格外隆重的舉辦,也并非那種全國的大典,而是由燕北王府挑頭,召集勝京的權貴之家的主婦們共同舉行,算是主會場吧。
民間則效仿此等方式,由好的人家共同舉辦,熱熱鬧鬧的慶祝一場,算是各個分會場。
上午最燦爛的時候,各會場都分別舉行固定的祭祀儀式。祭天,祭地,祭倉神,農神。過了晌午十分,氣溫較高,就進行游行花會。
但這種花會并不出現鮮花,畢竟燕北苦寒,還沒出正月,凍土,哪里來的鮮花?
不過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以紅紙剪出了各種人、還有植的造型,懸掛于高挑的竹竿之上,當風吹過的時候,剪紙飄揚,就變得生起來。
有的像婦人在打掃,有的就像農人在耕種,有的像萬繁茂,以此來表達勤儉持家,勞致富的好愿。
往年天倉節都是小魏氏來主持的,今年雖然有肖絳這個正牌的王妃,但并沒有人問過,自然也不會主提及。
那麼小魏氏當仁不讓,甚至都沒有通知參加,就當是明人。
當然不會為這件事不高興,還樂得清閑,不用參加祭祀那樣鄭重其事的場合。那都要穿得正正經經,規規矩矩,還不斷的三叩九拜,實在很不舒服。
聽說連飯也不能吃,水也不能喝,不然人有三急,如果正在祭祀中……
于是,這天學里放假,肖絳舒舒服服睡了個懶覺,中午吃了飯就略偽裝了下,免得被人認出,帶著阿泠和阿離去街上看花會游行。
結果古代人的心靈手巧,人民的淳樸愿,真的令大開眼界,非常非常開心。回去之后就更有興致做自己的燈瓜,準備晚上參加學里舉辦的特殊慶祝。
王府的主會場設在萬和院。
那個院子就在德耀門的東側,介于王府的廷和外廷之間,地勢平坦,占地廣闊,正是高闖平時舉行重大慶典之所在。
因為北方風高,氣候不像南方的天氣那麼溫和潤,所以肖絳把舉辦燈瓜節的場地,就選角落的一寬闊走廊里,還在兩側豎起了幔帳,足夠防風。
當然,事先和林先生報備過,也知會過王府務真正的掌權人小魏氏,得到了首肯才著手準備。
而所謂燈瓜,就是用面食各種和植的形狀,蒸晾涼之后,在上面上小而纖細的蠟燭。
“我要個小狗,再個小貓,我喜歡小。”肖絳吩咐著阿泠和阿離。
就是個腦筋巨人外加手工矮子,餿主意點子多,但一手就變殘疾了。
所以想好了花樣,并略的畫了畫,其他就由阿泠和阿離代勞。
“你們要做什麼呀,一起做唄。”做為旁觀者,到底不好意思的問。
“我們也要參加嗎?”正在面的阿泠抬起頭來,眼睛中有掩飾不住的期待和興。
哎喲,才十六七歲,還是呢,也是孩子呀,看這高興的。
肖絳笑瞇瞇的想,并點了點頭。
“那我要個小驢子。”阿泠趕說,顯然早就想好了的,“你們不要小瞧驢呀,在戰場上,有些地方戰馬上不去,要靠驢子來運送資。在農家,驢子還要拉磨,出門的時候還可以騎來代步,真真是很辛苦呢。”
“那我要老黃牛,一生都在耕種,吃得不過是草,也很辛苦啊。”阿離說。
“對對,都,都。”肖絳不住的點頭,“你們三觀很正,畢竟為人類做出很多貢獻,此刻值得擁有出場機會。”
主仆三人相視,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王府的天倉節要持續一整天,上午是耗時頗久的祭祀大典,中午吃了飯,貴婦們歇了晌,就要等晚上吃了特制的煎餅,小米飯和雜面條,并用紅繩把煎餅系起來,懸在房檐之下,才算完全部儀式,各自回家。
期間在天黑之后,還會布置表現二十四節氣的走馬燈。
在此之前,自然是聚在一起聊天。東拉西扯一陣子過后,幾個夫人連忙互相使了眼,就把話題引導到自己一直想說的問題上。
“王夫人,您最近怎麼清減了呢?”一個容長臉兒貴婦問。
那個王夫人正是王羽的娘親,三十來歲,同樣的圓圓臉大眼睛,長相很是討喜。而且這時候,那臉也還是圓盤盤的……
清減了什麼的,真是睜眼說瞎話
可王夫人卻很配合的做出一臉哀愁樣子,嘆了口氣說,“唉,還不是為了我家那個孽障!我這把年紀了,九死一生的,可就得了這麼一個孽障!”
“這是怎麼的了?”另一個瓜子臉的貴婦接著問,“你家王羽長相好,又乖巧聽話,年紀這麼小就進了講藝堂,說話問理有規有矩,笑得都甜,你還有什麼好愁的呀?可不比我家那個猴兒強多了!”
“本來不愁的,現在卻偏偏愁了。”王夫人又輕輕嘆了口氣,見眾人目期盼的著,干脆就做這個出頭鳥了,于是轉向了坐在上首的小魏氏。
小魏氏正安安穩穩的喝茶,風姿優雅,一派當家主母的風范。
“小魏夫人,您倒是給說說,王上為什麼指了……那個,嗯那個那個肖氏做了講藝堂的教習呢?”問。
和所有人一樣,王氏并不確定要如何稱呼肖絳的名號,提起來也別別扭扭的。
“這話問的……”小魏氏頓了頓,放下手中茶盞,慢吞吞的說,“我不過一介弱質流,哪知道王上此舉的深意?婦人家家的,也管不得此等大事。”
“那可是,您不妨側面問問王上的意思呀?”王氏接著道,“倘或是其他事也就罷了,可那講藝堂是什麼地方?教書育人!您也說,那可是頭等大事啊。之前有林先生,鴻學大儒!王上費盡心力親自請來的!各位不管是文教習還是武教習,也都是響當當的人。孩子放在講藝堂,那只管放心,將來必定才!就問問在座的每一個夫人,再問問家主事的男人,誰不念王上的恩德和英明?可現在,可現在怎麼就變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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