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兩天後。
城中某間客棧的二樓客房裏,一位年輕男子剛踏足而,放下手中的行禮和隨攜帶的兵,剛要坐下喝茶,卻不防從窗外不知名的地方,進來一隻飛鏢。
飛鏢上穿著一張紙條,牢牢地釘在他麵前的桌上,距離他倒茶的手隻隔了半寸。
若是這飛鏢的準頭再偏一些,那麽此時紮的就是他的手——由此可見,這扔飛鏢的人,功力深厚至極。
這男子先是起,走到窗邊,朝著外麵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隨後才皺著眉頭回到桌邊,把飛鏢上的紙條取下來看。
“知十五年前舊事,請於今日未時三刻,至城東江樓芍藥廳一敘。”
紙上隻寫了這麽一句話,沒有落款,可是這短短的邀約,卻讓這個男子目驟然,渾僵。
他把這張紙看了又看,實在找不出到底是何人所寫,隻能按捺住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將紙條毀了,安靜地等著未時的到來。
午時末,陸沉淵就派人把白衝和落梅喬裝打扮,送到了江樓芍藥廳。
而他自己,卻是帶著顧昭雪和齊軒,進了隔壁的牡丹廳,與芍藥廳隻一牆之隔,在牆上開個,就能清楚地聽見對麵的說話聲。
“二公子,你讓人送出去的那張紙條,究竟寫了什麽?又是送給什麽人的?”顧昭雪從上午開始,就一直於迷糊狀態中。
這種覺對來說很不好,喜歡真相,喜歡把節奏都掌控在自己手裏的覺,而不是按照別人設計好的步伐一步步走。
“寫了一件讓他興趣的事。”陸沉淵始終諱莫如深,“別急,等時間到了,你就什麽都明白了。”
聞言,顧昭雪深吸一口氣,耐著子等著。
***
約好的時間,終於到了,江樓的門口出現了一個穿著勁裝的年輕男子,小二見狀,趕迎上去:
“客吃點什麽?可有預定房間?”
“芍藥廳。”男子話不多,隻說了這麽三個字。
可小二卻似乎什麽都明白,毫不猶豫地把人帶到芍藥廳的門口:“客,人在裏邊等您,請——”
男子推門而,小二自幫忙把門關上,然後轉下了樓。
此時的房間裏,便隻有提前進來的白衝和落梅,還有後進來的年輕男子。他始終戒備著,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確定這裏沒有任何陷阱之後,才開口問道:
“是你們約我來的?”
白衝看著這個男子,覺得他似乎與陸沉淵口中的描述相符合,便拱手問道:“敢問閣下,可是柳大人?”
他的嗓子還很沙啞,就像是用鈍刀鋸木頭的聲音,有些難聽。
年輕男子瞇著眼睛,直直的盯著他:“你約我來的,你不知道我是誰?”
一旁的落梅倒是心急,不等白衝和這個男子互相試探完畢,便捧著那本差點要了命的賬冊,撲通一聲跪在了男子的麵前:
“柳大人,民落梅,狀告兩河府府臺周浩,貪贓枉法、結黨營私、草菅人命,這是證據,還請柳大人明察!”
年輕男子看著落梅,從的手中接過賬冊,翻看了起來。不一會兒,他便問道:
“是誰讓你們來找本的?”
他自稱本,那就是承認了自己是柳大人。
“請柳大人恕罪,幫我們的人不願出麵,他隻說讓我們見到柳大人之後,向大人訴說我們的冤屈,並拿出證據,大人會替我們做主!”白衝一次說這麽長一句話,嗓子有些疼。
“他還說什麽?”年輕男子再次問道。
“他還說,他知道大人此次南下是為了什麽,也知道大人會無功而返,他並非刻意避而不見,隻是還不到時候。”白衝繼續說道,“如果有緣,你們會在京城見到,而大人想知道的真相,也必定水落石出。”
“真是可笑!這些話等於什麽都沒說!”柳大人說道,“他憑什麽以為,本會幫助你們?”
“他讓草民告訴大人,府臺大人周浩幕後的那個人,很可能參與了大人想查的那件事。”白衝據柳大人的反應,把手中的籌碼一樣一樣地拋了出來。
柳大人神變了幾變,終究將那本賬冊牢牢地握在手心裏,良久之後才沉聲開口:
“把你們的冤屈,如實說來!”
***
隔壁牡丹廳裏,顧昭雪在牆上,從那個小孔往對麵看著,同時也聽著對麵的聲音。
初時,隻覺得這個男子的聲音很悉,後來隨著男子的移,漸漸地把臉朝向,這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低了聲音:
“是他?”
陸沉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十分自然地拉著顧昭雪走到桌邊坐下,也沒管隔壁在說什麽,反正無非是白衝和落梅把他們知道的事,又跟柳大人講一遍。
“現在你知道他是誰了?”陸沉淵低聲問著。
“那日在兩河分流紮營,與我曾有過一麵之緣的藍男子。”顧昭雪想了起來,“當日他應該是往南方走的,怎麽這麽快就回到了兩河府?還有,你知道他的份?”
“他是曾經名天下的大理寺卿柳賁之子,柳青楊。”陸沉淵說道,“柳賁最擅長推理破案,他任大理寺卿以來,攜王命旗牌行走各,代天子執法,使冤假錯案無遁形,真正做到了讓死者安息,令生者釋然。”
聽了這話,顧昭雪心中一,目中不由得閃現一抹神往。
讓死者安息,令生者釋然——多麽悉的話,昔日的剛法醫界,宣誓的時候,說的就是這句話,而這句話也是一輩子的信仰。
沒想到,到了這陌生的地方,居然也有這樣一個人,秉承著讓天下案件沉冤昭雪的態度,存在於這世間。
若是可以,倒是真想見見這位柳賁大人!
然而……
“隻可惜,十五年前一場災難,席卷了整個宸國朝堂,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文武百,朝堂後宮腥風雨,而柳賁大人也在那場災難中含冤而死。”陸沉淵的聲音略有些低沉,“宸國沒了他,是朝廷的損失。好在柳青楊子承父業,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大理寺卿,假以時日,他的就必定不比柳賁大人要低。”
十五年。
顧昭雪心中一突,像是抓住了什麽重要的信息。
當初為什麽會下山,為什麽會想要嫁給陸沉諳?不就是為了十五年前的事麽?
而如今,似乎又找到了一個與十五年前的事有關係的人——柳青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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