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楊就站在顧昭雪和陸沉淵旁邊，他們之前談話的時候，他全部都聽到了。

對於顧昭雪驗的本事，他曾親眼見過，所以毫不懷疑，於是上前幾步，朗聲開口：

“等等！”

這兩個字，在一半沉默、一半哭泣的船上，顯得十分突兀，就連方才還傷心不已地鄭家姑娘們，也都停下了哭聲，愣愣的看著他。

“賢侄，怎麽了？”胡正青見狀，便不解地開口問著。

“胡叔，這孩兒的死有問題。”柳青楊說著，又看了顧昭雪一眼，在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後，才又繼續說道，“不是掉下水淹死的！”

此話一出，就如同掀起了千層浪，讓整個甲板上陷沉默，所有人都看著柳青楊，似乎等著他給個解釋。

可等了很久，也不見柳青楊有什麽說法，鄭玉保忍不住了，他問道：“這位公子，你剛才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兒是在船上落水，又是被胡大人的手下從水中撈起，不是掉下水淹死，又是什麽？”

柳青楊雖然擅長剝繭，分析推理，但對於驗一事其實並不通，對各種表象的特征也不悉，於是隻能用求助的目看著顧昭雪。

顧昭雪有心為這個孩兒找出真相，便也不推辭，便直接說道：

“的確是從船上落水，的確是被人從水中撈起來，但也的確不是淹死。嚴格來說，在落水之前，就已經死了，而落水，隻是兇手為了掩人耳目，做的拋手段。”

這話比柳青楊的話，更加駭人聽聞，鄭玉保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呆呆的看著顧昭雪，張了張，不知該怎麽開口。

可顧昭雪沒有給別人反應的機會，便又繼續開口：

“這孩兒麵發青，發黑，是很明顯的中毒癥狀。所以我敢肯定，是被人毒死之後，拋下水中，造失足落水的表象。”

“你這姑娘，年紀輕輕怎麽盡胡說呢？”老夫人一聽這話，便忍不住開了口，“我孫兒，這分明是在水底下呼吸不過來，被憋這樣的。怎麽到了你裏，就了中毒？”

“就是啊，姑娘，敏兒還這麽小，誰能狠得下心對下毒？”鄭夫人也跟著說道，“更何況，敏兒出事的時候，除了幾個船工，其他都是咱們自家人，連丫頭仆人都是府中帶出來的。”

船工自然是不可能無端端跑到客人所在的地方的，畢竟他們隻是被人雇傭過來做工的，為了怕衝撞貴人，他們通常都隻待在自己該在的地方。

鄭玉保很顯然也沒把顧昭雪的話當回事，隻衝著胡正青激地笑笑，然後帶著鄭敏兒轉就要離開。

就在鄭家人即將下船的那一刻，柳青楊突然亮出王命旗牌，對胡正青說道：

“胡叔，鄭敏兒之死大有可疑，我為大理寺卿，攜王命旗牌行走各，有權接手一切疑難案件。還請胡叔配合我，調查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

王命旗牌一出，就算是胡正青也沒有理由反對。而胡正青是，鄭玉保隻是民，老爺發了話，鄭玉保即便心中再不願，也隻能放下鄭敏兒的。

“這位大人，小才八歲，正是天真活潑的年紀，沒有人會狠得下心去對付一個孩子。”鄭玉保說道，“並非草民不相信你，但你口口聲聲說小的死因有可疑，證據呢？”

柳青楊沒有回答，轉頭看著顧昭雪。

“證據就在那小姑娘的上。”顧昭雪說道，“如果鄭員外同意，我可以替令驗，查出真正的死因。”

“驗？”鄭夫人一聽這話，臉就白了，“是像仵作一樣……驗？”

“沒錯。”顧昭雪點點頭，“鄭夫人隻管把我當一個仵作就行。”

鄭夫人沒有說話，隻雙目含淚地看著鄭玉保，目中盡是掙紮。

雖然他們不相信兒是被人害死的，但是這位大理寺卿言之鑿鑿，打的又是替兒查清真相、討回公道的理由，他們也沒辦法反對。

隻是，如果真的驗，那豈不是要讓敏兒，在死了之後還要遭利刃割的痛苦？

“荒唐！”鄭家兩口子沒發話，反而是老夫人用力地拿拐杖敲了敲甲板，“敏兒一個小小的孩子，人都已經死了，還要讓你在上刀子？你一個外人，安的什麽心？就不能讓我孫兒，好好地土為安嗎？”

顧昭雪心裏本就對這個老夫人有所懷疑，見三番兩次反駁自己的話，於是也十分不客氣地懟了起來：

“我一個外人，是吃飽了撐著要多管閑事嗎？我不過是心疼這孩兒死的冤枉，才想要給驗，替找出真相。老夫人，就連我一個外人，也不希這小姑娘死的不明不白，而您呢？為的祖母，骨親，你卻阻攔我，又是為何？莫非，是做賊心虛？”

這話說的極為不客氣，顧昭雪隻差沒明明白白地告訴眾人，就是這老婆子殺了自己的孫兒，還阻攔仵作驗破案！

老夫人的晃了晃，往後退了幾步，幸虧有拐杖支撐，還有鄭夫人在一旁扶著，才勉強沒有摔倒。

鄭玉保能把生意做功，可見也不是笨蛋，這麽一鬧，他也看出些端倪來了。

他神有些複雜地看了自家母親一眼，朝著顧昭雪拱拱手：

“方才是我們唐突了，姑娘莫怪。若是姑娘還願意幫小找出真相，還請姑娘不吝出手相助。”

“為了，我會出手的。”顧昭雪指著甲板上的鄭敏兒，開口說著。

此時，太已經全部落山了，隻剩下一點餘暉還鋪灑在天邊，四周已經逐漸看不清了。

但鄭玉保有錢，他立即吩咐人去他的船上，拿了三顆蛋大小的珠子，珠子裝在盒子裏，把蓋子打開，放在甲板上，周圍頓時就明亮起來。

顧昭雪看了一眼那珠子，晶瑩玉潤，像是傳說中的夜明珠。

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能看到這種神奇的寶貝，而且一下子就看到三顆，當真是開了眼界。

有了夜明珠照明，視線就亮堂多了，顧昭雪拿出自己隨攜帶的解剖刀，戴上手套，走到了鄭敏兒的麵前，開始解的服。

胡正青也知道，有柳青楊手，此事已經無法草草了之了，於是把甲板上的人疏散了一部分，隻留下鄭家夫妻和老夫人、陸沉淵、柳青楊和他自己，以及驗的顧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