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一看到玄玲臉上的傷，就知道自己來是有事了。

腦子裏轉得飛快，臉上卻越加鎮定。

為了陷害自己，居然舍得拿自己的臉來做文章，這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伊人都有點佩服玄玲了。

大概是過了太久，所以伊人並不記得玄玲為什麽會這麽恨自己，但既然恨到寧願毀容來害，那自然就是有什麽深仇大恨的吧。

伊人行完了禮，見太後與皇帝都端端坐著在看，便懵懂地問：“不知舅舅召我來，所為何事？”

皇帝心中一咽，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伊人這是在他。

按照兩人的緣關係，伊人一聲舅舅，是完全說得通的，他之前還當著玄黎跟平厲的麵點明這一層關係。隻是沒有想到慕伊人厚著臉皮隨上，這麽快就上舅舅了。要知道以前在汴京十幾年，可一直規規矩矩稱皇上，從沒喊過他舅舅。

不皇帝本人，就是太後跟在座夫人們，也被伊人的稱呼弄得楞了一愣。

待反應過來，才想起慕伊人本沒錯，人家還真就是甥舅關係。

雖然覺得慕伊人這是臉皮厚，但皇帝本人都沒說什麽，其他人也不好貿然開口。

就這麽等了好一會，皇帝才終於憋著悶接了這個稱呼，對慕伊人道：“你過來，隻是為了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想玄家賠禮道歉。玄家於你有恩，伊人，你是楊大學士親自教導長大，應當知道知恩圖報，怎能因為一時記恨，而以稱呼譏諷。”

“舅舅在說什麽？伊人不明白。”

慕伊人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天真地問。

皇帝沒說話，何太後接著道：“是你管玄家姑娘玄武姑娘的？”

“回太後的話，是這樣的。”

“承認了就好，你看看玄玲的臉，就因為你的一個稱呼，使被人嘲笑，又與人爭吵，這才被害得了傷。你知罪？”

原來玄玲的連是被別人抓傷的。

“伊人不知何罪之有。”

“你忘恩負義，詆毀與人，還不知罪！”

“噗！”太後的話剛剛說完，郡主就笑了：“太後娘娘真好笑，我與玄武姑娘為何爭吵，難道太後這就忘了麽？口口聲聲責罵人家慕氏忘恩負義。然而玄家於慕氏有何恩？為外人，強留慕家，離人父骨十年有餘。後有悔婚驅逐之恨，連累兒家名聲損，倉皇嫁人。玄家做的事樁樁件件，可謂是損至極，此時卻因一個稱呼妄想定罪與人。太後是忘了方才我問的話了嗎？玄玲可是玄家之，玄玲在家排行可是第五？若不是，自然該由玄家清理門戶，若不是，慕氏的稱呼，有又有何錯？”

太後是吃定伊人不敢說玄家於自己無恩，這才老調重談，在這麽多人麵前讓低頭。

卻不料如因郡主這這麽個生冷不忌的，竟然當著皇帝的麵兒，也敢跟這個太後頂。

太後麵上一陣青一陣白，十分好看。

伊人抬起頭，看見被抓散了頭發的如因郡主，心中了悟。原來玄玲的臉，是弄傷的。

這位郡主，如果沒記錯的話，邵公主曾經說過，是陪著世子項其睿來參加封大典的，但是在典禮當天，便被瘋馬踩死，之後項其睿逃回幽州，這才扯旗造反。

那時候伊人就懷疑，如因郡主的死，恐怕不是偶然。不過敢跟著哥哥來趟京城這趟渾水的郡主，伊人可不敢小瞧了，今日這麽踩玄家和太後，甚至皇帝的麵子，就為了替自己這個毫不相識的人出氣，顯然是別有原因。

正好，現在的自己，也需要有人陪著唱唱戲。

於是伊人激地看了如因郡主一眼，又才回過頭看向玄玲。談了一口氣，說：“五妹妹，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錯。然而有些話，即使當著舅舅的麵，我也還是要說的，我祖父母雖年事已高，但依舊強健，父親也正直壯年。我這個做兒的，雖然因為種種原因，過去十幾年間不曾侍奉左右寸進孝心，但對家族的，卻是不容個質疑的。想我對慕家如此，五妹妹，對玄家更應如此才是！玄家世代勳貴，祖上更是多出豪傑，妹妹怎麽能隻因為姓氏不好聽，就對玄家暗恨於心，不願意做玄家子呢！這些話往常我們一同在閨房中，你當著我們這些姐妹們抱怨一下也就罷了，如何能當著其他人的麵兒說出來，這不是，讓玄家族老長輩們寒心麽？”

“你……你胡說，我才沒有說過這種話！”

慕伊人不管不顧地往自己頭上扣大帽子，玄玲又氣又怕。氣的是無中生有，怕的卻是被別人當真。

指著慕伊人，恨不得把撕爛了，卻見還沒說夠，依舊源源不斷，還在數落：“我知道，你不是恨玄家，你隻是很玄家這個姓氏不好聽，再加上你的排行就更不好聽。但姓氏天然，誰也改變不了，至於在家中的排行，那是父母給予，作為子的，也隻有接的份兒，怎麽能因為父母將自己生在第幾個不滿意，就懷恨在心呢！若天下人人這般想，那便要人人都恨父母了。尤其這話，可千萬不能被諸位皇子表兄們聽到，畢竟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聽起來，可沒有大皇子好聽。”

皇後沒有嫡子，無嫡立長。皇帝要立儲君，目前可沒有誰比大皇子更名正言順了。

伊人此言一出，連皇帝都噎住了。

他雖然是獨子，但也不得不承認伊人說的沒錯，玄家老五不好聽，可哪個好聽？

要知道論其份，不管嫡庶，隻要占著長字，都是好事。因為排行關乎的不僅僅是法，還有在家中的地位。

莫說孩兒們隻要占了長字，在家就更有話語權，兒子們，更是代表了以後能不能繼承家業的多。

一個小丫頭都因為這麽個稱呼跟人打架，他的那些兒子們，心裏又是怎麽想的？

皇帝甚至不敢深想。

但凡做皇帝的，不論自己多麽不孝不悌，可當自己有了兒子之後，就奢他們團結友，萬眾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