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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金粉》第一百六十一章 番外·空折枝

慕容臨抬起手正取過書架頂端的典籍翻閱之時,卻是驟然落了一幅整齊束好的長卷。他頗有幾分疑地將它拾了起來,近日裏家中冗事的勞頓令他一時竟有些記不起這是何時得來之

斟酌了片刻後,慕容臨不不慢地將長卷的係帶小心地解開,而後緩緩地將其鋪展開來。

畫卷之中的亭臺樓閣攜著都明麗濯然的春景驀地撞他的眼簾,而此間三三兩兩或談或笑的二十四人,卻是倏忽之間令他憶起了恍若前塵的往事。

畫卷左上角的留白之淋漓地題著“平康十六年,意園春行圖”。

渺渺然已是十載有餘的

……

又一粒白子輕落於棋盤之上,帶起一聲極清脆的聲響,而黑子卻是被拈著久久未落,半晌,被它的主人收回了棋盒之中。而一時再無靜的棋盤之上,悠悠地落了幾點桃花瓣。

“承讓。”執白子的錦青年見得此景,原本已在棋盒中又拈起一顆白子的手指悄然一鬆,向著對麵端坐之人輕輕地頷首,肅肅然如長風鬆。

與他對弈的青年儀容並不十分出眾,舉手投足間卻是一派隨和寬厚的氣度,任誰見了也會心生親近之意。此刻他頗為真摯地笑了起來,讚道:“商羽這一次自西河郡歸來,棋藝倒是增長了許多。”

“寒山這又是何道理?”“寒”謝商羽有些忍俊不,“此行本是去父親軍中曆練一番,軍中可沒有什麽長於對弈之人。”

“夏至”段寒山笑道:“軍中的調兵遣將列陣敵之理,豈非與此有諸多共通之?”

“話雖如此,但二者的規則畢竟相去甚遠。”謝商羽搖了搖頭,“不過是數月的曆練罷了,豈能如此輕鬆地便勝過了棋藝冠絕意園的寒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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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不妨便承認是近日心思不靜疏於此道。”自開始便靜佇一旁觀棋的陸秋庭忽而開口,明明是素來淡漠的語調,卻怎麽聽都似乎含著調侃,“聽聞令尊接手繡使後便時常敦促你習武,想來也確實無暇顧及其他——這次又是跑來的吧?”

段寒山好似被他這番頗為實誠的話噎了噎,偏過頭來笑道:“秋庭……不要說得這麽直白啊……”

“不過商羽對局的棋裏2確有長進,倒也並非隻是虛言。”陸秋庭待得他說完,方才慢悠悠地繼續道。

“咳咳……”原本席地坐於樹下一麵品茶一麵遙觀的慕容臨冷不防地嗆了嗆,隨即笑了起來,彼時他尚且是未加冠的年,眉目間卻已有了些許雍容疏朗,這樣隨地坐於樹下,亦是不顯輕慢,“秋庭,你這氣人的本領,可是同應嵐那小子學來的?”

接著他又略微正了正神,轉而看向段寒山繼續道:“不過依我所見,縱然寒山長於棋藝,風格卻到底太過寬厚溫和了些,而商羽經此一行,落子時卻是添了不殺伐之意,你若是不敵,倒也是尋常。”

“是啊,慕容說得在理。”幾人頭頂的花樹簌簌而,紛紛揚揚的花瓣瞬間鋪滿了棋盤,年人略顯稚的嗓音慵懶地響起,“不過……我可沒有這麽嗆人。”

話音未落,已有一個輕袍緩帶的人影翻自樹上躍下,攜著一瀲灩的花穩穩地落腳於棋盤的石桌旁,笑地飛速將一枝繁盛的桃花別在了陸秋庭的發髻之上,頗為滿意地端詳著:“嗯,果然甚是別致。”

其餘幾人皆是輕快地笑了起來。

“你近來越發胡鬧了。”陸秋庭有幾分局促地鎖了鎖眉頭,抬手便要將那枝桃花取下,“豈有男子簪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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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太宰府設宴之時不是便見著了?”應嵐連忙攔住了他的作,笑道,“太宰已年過天命,尚且滿頭地綁了彩繩簪了花呢。”

“你……盡是記著這些樂之事。”陸秋庭一時無言,良久方道,“怎麽便不提太宰學富五車,除卻政務外,詩詞歌賦風俗誌怪亦是無所不知?”

他這樣說著,便又作勢要摘。應嵐索輕輕地攥住了他的手腕予以阻攔:“別這樣,我知道那一次恰是太宰的生辰,故而他以此為賀。但……今日不也是你的生辰?”

慕容臨聽到此倒是笑了笑:“生辰?倒是不曾聽秋庭提起過。”

“既然是阿嵐的一番……心意,秋庭又何必推辭呢?”段寒山亦是笑著開口打圓場。

“……也好。”陸秋庭乍聽得應嵐的話語時略微愣了愣,而後見得幾人皆是附和,便也就此默認,“不過今日雅集散時還需取下,若是回程時遇上了同僚,豈非平白惹得他們笑話?”

“這算不算厚此薄彼?往日我們過生辰時,可不曾見你如此別出心裁。”

鄰此地的亭臺忽而有似笑非笑的話語聲響起,應嵐循聲看去,便正見得一名著灰布道袍的年人正坐在亭臺的屋簷,百無聊賴地著雙

“小易?你這一次倒是趕來了。”應嵐隨即便笑道,“畢竟是前些日子方才在太宰的宴會上見識了這些。如何?我也為你折上幾枝別上?”

“小什麽小,我分明年長於你。”年撇了撇,隨手向他丟了個石子,“若非收到了你們的信,我或許還會在涼州多逗留幾日。那裏的景與風……與北疆當真頗為不同。”

“那當如何,稱你為‘小寒’?似乎區別也並不算大。”應嵐一麵笑著,一麵便要重新躍上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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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嵐,”謝商羽原本隻是靜靜地笑著,此刻聽得二人如此對答,忽而不不慢地開口,“叔父前幾日說了,你若是再趁著他近日無暇來此在園中胡鬧,便要讓你以俸祿相折。”

應嵐本已攀上了花樹遙遙地探手試圖去折枝頭的桃花,聽得謝商羽的這一番話,卻是倏忽收回了手,重又躍下了樹來,似乎很有些顧慮:“真的?”

慕容臨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自然是假的,謝侍中近來每每得空,便要去教謝四小姐習劍,哪裏有心思來想這些呢?”

應嵐啼笑皆非地向著謝商羽挑了挑眉,就勢調侃道:“謝侍中當真是……喜新厭舊。”

“畢竟阿徵隨父親留在了軍中,如今都的謝府之中,也隻餘四妹尚且年了。”

“看來我這是要有一位師妹了?還當真有些期待。”應嵐笑問,“不知何時能見上一見。”

屋簷上的年亦是不忘調笑:“就你這番作風,可別嚇著了謝四小姐——放過孩子吧,我記得這位謝四小姐約是和我六七歲的侄同齡的。”

“阿嵐但凡有在此一半的用心,隻怕都的公子們都該趨之若鶩了。”陸秋庭見得他們二人這番模樣,卻隻是微微一笑,“小易的話未免有失偏頗。”

“瞧瞧,我都被你們這左一言右一語地帶偏了。”屋簷上的年話鋒一轉,“阿嵐還不曾說一說,下一次我們生辰之時,可有什麽別致的準備?”

……

“有時候,還真是很羨慕他們。”

那垂著重重帷幔的亭臺之,眉目清朗的華服著不遠談笑嬉戲的那幾人,輕歎一聲施施然放下了手中的狼毫,而後側過臉看向踱步的來者:“想不到你今日亦是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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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崢。”來者亦是一名子,隻是披著頗有些厚實的鬥篷,麵目溫卻也蒼白,“我近來子好了些,自當來看一看。”

“他們沒有再為難於你?”“白”玉宛崢向著朗然一笑,“若有難,盡管與我說便是。”

“無礙。”“清明”蘇徊牽起角略微笑了笑,“阿崢俠氣不減當年。”

玉宛崢輕輕地垂了垂眼眸,低聲道:“府中……還是老樣子麽?”

蘇徊在側坐下,鬥篷的領口,輕歎:“還能如何呢?你也不必顧忌什麽言辭,一切……到底都是我太過貪他那不堪一擊的溫,如今又怨得了誰?”

“再不濟,尚可與他和離。”玉宛崢輕輕地握了握略帶涼意的手,言語之間頗有決絕之意,“若非前些年隨他遠謫幽州,你又如何會因山洪險些喪命?待得你好不容易養好了傷來尋他,而他呢?早歡歡喜喜地攀著韋家的帶回京了——這等貨,留也無用。”

“和離……名義上,我已不過是‘側妻’了。”蘇徊有幾分無奈地笑了笑,神卻又忽地一凜,“更何況,我倒是聽聞了一些傳言,韋氏那時願意助他返京,隻怕是看中了四世家的。”

“確實有一些傳言,但……”玉宛崢眸沉了沉,“韋氏不過出了個太子妃罷了,竟敢有這等心思。”

“為防萬一罷了,我還需替你們盯著些。”蘇徊輕歎一聲,微微頷首,“我與他已是蘭因絮果,如今也隻但願他不會就此倒向韋氏。”

“話雖如此,我卻是不希你為了這莫須有的緣由陪上日後的生活。”

“那時若非有你,我如何能留於府中?”蘇徊的語氣卻是堅定,“且放心吧,即便不是為了此事,稚子無辜,我總該將他教養人才是。”

玉宛崢將的手握得更了些,正待再說什麽時,卻是聽得帷幔外歡聲連連,一時便改口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且來看看他們今日這又是玩出了什麽花樣。”

“好。”

……

那一邊,幾人互相調侃了一番後,氣氛倒也算其樂融融。

“我對生辰卻是無甚願,不過……”慕容臨見得另幾人皆是以此調侃了一番,便忽而鄭重其事似的笑問,“聽聞應嵐公子工於丹青,不知那時可否有緣得你贈上一幅呢?”

“這倒是簡單。”應嵐亦是笑道,“慕容想要什麽樣的畫卷?山水,還是花鳥人?”

“這些雖說風雅,到底常見了些。”謝商羽斟酌了片刻,似是覺得應嵐所提皆是有些泯然眾人,“慕容可要挑一個獨一無二的。”

陸秋庭笑了笑,好似已察了幾人的心思一般,開口提議:“不如,便贈上一幅我們二十四人遊春雅集時的畫?”

段寒山似是很喜歡這個提議:“這倒是不錯,隻是……眼下已是暮春,若想繪一幅遊春圖,隻怕有些困難了。”

“這有何難?未必當真還需來一場雅集,諸位的神采,我可是了然於心的。”應嵐隨手拈起棋盤之上的一瓣桃花,不以為意地笑著。

謝商羽輕笑一聲:“阿嵐可不要白白誇下海口。”

“拭目以待吧。”應嵐輕輕地一挑眉,便是滿眼的瀲灩春景,瞥向了一旁素來嚴肅言的陸秋庭,“不過今日,何不先為秋庭的生辰浮一大白?”

段寒山來了興致:“那今日,我們可要不醉不歸。”

“你們倒是很會侃侃而談,連酒可都無人去取呢。”道袍年不知何時早已躍下了屋頂來,自不遠取來了園中常備的酒佳釀,眉目間是輕快的笑意,“我卻要看一看,今日是誰先不勝酒力。”

謝商羽率先斟上了一杯,環顧了一番四下的知,舉觴微微笑道:“那麽此杯,敬春滿園。”

“此杯,敬高朋滿座。”

“此杯,敬意氣淩雲。”

……

幾樽酒觴在一,玎玲的悅耳聲響之中,是年們最為輕狂恣肆的年歲。

……

慕容臨悵然若失地歎惋一聲,將手中的畫卷又細細地看過一番,便緩緩地重新卷起。

畫卷之中,謝商羽正倚著樹蔭下的石桌同段寒山執子對弈。應嵐一手攀著桃樹遒勁的枝丫,從滿樹繁花之間探下來向陸秋庭遞上一枝緋紅。

不遠的亭臺帷幔裏,玉宛崢與蘇徊以扇遮麵,眉眼彎彎地低眸說著己話。而他則是坐於臺階之下,一手執著酒壺朗然笑著抬首,向懶懶散散躺於屋簷之上的風易遙祝。

再遠一些的景致之中,謝行止躬指導著正在練劍的小孩,曲折縈回的廊道與溪流翠竹之間,三三兩兩地又是數名如他們一般眉飛舞的年輕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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