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二叔、三叔請不請?”蘇世昌想起這些人,眉頭皺得快要打結。
“請吧。”蘇玉畹頭也不抬地道。
“他們會不會當著客人的面鬧起來,說咱們不孝?”蘇世昌十分擔憂。
蘇長亭那德,絕不是吃了虧就悶聲不吭的。休寧茶園、茶棧的事他沒證據,沒辦法拿到明面上來說事,但蘇家大房作為長房嫡子,本就有贍養老人的義務,結果他們現在買了這麼一大宅子,卻沒把蘇老太太接來住,還讓住在二兒子租賃的地段不好的宅子里,蘇長亭必然會拿這事來做文章。那些個路人,哪個耐煩去知道蘇家三個房頭分家的事呢?這天底下,多的是唯恐天下不的主兒。被人一起哄,傳揚出去這名聲就不好聽。
尤其是在他姐姐正議親的當口。
“沒事。到時候讓舅祖父和舅祖母堵一堵祖母的,他們拿這一點就做不起文章來了。”蘇玉畹道。此時蘇長亭自己都焦頭爛額自顧不暇呢,哪里有時間力來散布謠言?
不過提起陳明生和陳老太太,蘇玉畹便有些發愁。得靠著陳家震懾宵小,并不愿意跟陳家鬧僵,但這事,實在不以的意愿為轉移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暗嘆,低下頭去繼續飛快地盤賬,盤完賬,就去陳家走一趟。
到得第二日上午,將賬算完,抱著賬本去了陳家。
陳老太太態度仍還是淡淡的,不過聽到說拿了賬本來,要把茶園的收益過來,的臉馬上變了變,吩咐下人道:“看看老太爺在哪兒,跟他說畹姐兒要去給他請安。”
對于陳明生今兒個在家,蘇玉畹并不奇怪。今天是沐休日,是專門挑了這一天過來的。
眼看快到年底了,陳明生也一直等著蘇玉畹這邊的賬算出來呢。一聽陳老太太那話,棋也不下了,吩咐下人道:“請表姑娘到我書房里來。”頓了頓,他又道,“請老太太和三老爺一塊兒來。”
下人來請,陳老太太便十分意外。只管宅,外面庶務的事,向來是陳老太爺管的,怎麼今兒個把也一起過去了呢?
也沒耽擱,站起來對蘇玉畹道:“走吧,我們過去。”
兩人到時,陳叔卿已在那里等著了。見了陳老太太進來,忙上前攙扶了一把,一副母子深的樣子。幾人落座,蘇玉畹就讓夏至把賬本放到了桌上,然后親手遞上一本總賬道:“舅祖父先看看賬本。”
陳明生將賬本翻開,一頁頁看了起來。
蘇玉畹記的賬,一筆筆支出和收,以及容來源,都十分清楚。當初投了多銀兩,買了哪些茶園,請人工修整茶園、買茶苗栽種又花了多,這些支出都一目了然;而另一邊就是收,買了茶園之后,利用原有茶園炒制的茶葉有多,買了多錢,也都清清楚楚。
陳明生一路掃過這些,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頁,詫異地一挑眉,抬起頭來:“今年還賺了這麼多?”
上面寫得清清楚楚,賣茶葉的收是四百五十六兩。
雖說從收支上來看,支出差不多三千兩,收四百多兩,好像虧的,但那三千兩買的是茶園啊,而且才買半年,就賺了四百多兩,那豈不是說只需要三年他投的本就回來了?往后就是凈賺的了。
蘇玉畹笑笑:“不算多了。主要還是那些茶園有一小半還沒辦法產茶。等那些新種下的茶苗長大,能產茶了,再加上明前茶和雨前茶用方炒制,一年里收回本都是輕輕松松的。”大風小說
“別人的茶園也能賺這麼多?”陳明生又問。
陳老太太也豎起耳朵細聽。
“應該會差一些。”蘇玉畹道,“一個是茶園的打理,請的人花的錢要合理,不能浪費,否則支出多了,收益自然就了。在這方面,馬掌柜是很有經驗的,一筆筆支出都打細算,所以在節流這方面做到了極致,收益就多出來了。”
“再一個……”又道,“因著雨前茶打出了名號的關系,今年我們茶莊、茶棧的茶賣得特別好。為了不影響別家的銷量,我還往上提了一點價錢,結果今年的茶葉仍然銷售一空,還供不應求。價格高,銷量好,收益自然也要比別家好上一些。”
陳明生看看陳叔卿,再看看陳老太太,笑道:“所以說,還是把茶園給你們這些懂行的人去打理才妥當。”
蘇玉畹笑笑,沒有說話。
這種拉仇恨的話,可不敢接。
陳叔卿本來對于父親把茶園給蘇玉畹去管,是很有意見的,這等于把他手上的權利到了別人手里,而且還是一個十幾歲的黃丫頭。只不過這是陳明生的決定,他不敢做聲。他還打著算盤,要是今年的賬目不好看,茶園沒賺幾個錢,他就跟父親說一說,讓把茶園到他手上來打理。
不懂打理茶園有什麼要?請兩個懂行的管事就可以了。
可現在他是一聲不敢吭了。
照蘇玉畹剛才那話里的意思,今年茶園之所以收益那麼多,一靠蘇家老掌柜的打理,二靠蘇家的名聲和銷售渠道。把茶園給他,不說打量,是銷售他都做不到蘇玉畹那程度。
想到這里,一種危機浮上了心頭。
他手里握著的陳家的產業,主要是些田莊和鋪面。經營田莊不過是個穩妥,收益遠遠比不上茶園這種暴利行當;而鋪面因不能經商,所以只是賃出去,每月收些租金,那收益也是有數得很。一年到頭,這兩項的收益,也就只有六七百兩銀子。而聽蘇玉畹那意思,明年茶園的收益不要說三千兩,一兩千兩是肯定有的,那他陳叔卿在這個家里的地位豈不是要下降很多?
這可怎麼辦?
看到庶子臉不好看,陳老太太的心那真是太舒爽了。此時哪里還記得蘇玉畹瞞著他們的鎮北候的事?只覺得這孩子真是怎麼看都怎麼讓人喜歡。
應和陳明生道:“可不是?那些茶苗去哪里要,什麼樣的茶苗好,怎麼種,怎麼打理,可都是有講究的呢,這些哪里是那些門外漢能做得來的?即便你請了有經驗的管事,那些管事也不一定是真有本事的。有本事的,主家怎麼可能放人?所以這茶園,給畹姐兒打理再合適不過了。”
“門外漢”陳叔卿的臉越發難看了。
以前陳明生還是顧著陳叔卿的,現在看到他臉不好,他也沒有安。從趙氏拒絕娶蘇玉畹這件事來看,這夫妻倆的心似乎大的,明面上似乎聽話,實則有自己的小算計,這實在是不大讓他喜歡。
見陳明生把賬目看仔細了,蘇玉畹便示意夏至,將一個小匣子奉上,里面裝的正是那四百多兩的銀票。
陳明生打開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上面的一張銀票竟然是四百兩的,他趕手進去翻了翻,發現數目正是賬目上的那些,他不由沉下臉來,對蘇玉畹道:“畹姐兒,咱們雖是親戚,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這是干什麼?”說著將匣子往前一推,“拿回去,把賬算好了再把銀票拿來。”
陳叔卿見狀,眉一揚,心頭就暗喜:莫非蘇玉畹過來的銀票數目不對,惹得老頭兒發火了?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蘇玉畹再糊涂,也不至于昧下一二百兩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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