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叔，你打我。”殷離昊捂著爬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哭喊道。

殷禧突然站起來，反手一耳。

踉踉蹌蹌地殷離昊再一次被打倒在地上。

殷禧抱起葉昕眉站起來，看也沒看殷離昊一眼便朝葉府走去。

“禧叔，你忘了，父王讓你保護我。”殷離昊的聲音開始變得冷。

殷禧緩緩轉，冷靜地看著殷離昊，這個自己護衛了十四年的年，一直疼至骨子裏的年。

“父王說過，讓你保護我，母妃讓你替我找娘子結婚生子，這些，都是你親口應下的事。”殷離昊也很冷靜地說道。

讓自己照顧護衛殷離昊，那是裕親王在他還隻有兩歲時的囑托，他一諾之後，就是十四年義無返顧，無微不至的照料，幾乎把他當了親生兒子，為了他，他幾乎沒想過自己親，就怕親後，會沒有力再照顧這個心智不全，單純善良又可的侄子。

說這些話時，裕親王牽著殷離昊的手，親自將他的手放在殷禧的手裏。

那時的殷離昊，才兩歲，還是個因為關狼籠而被嚇傻了的孩子。

而現在，那個他護了十四年的年，現在用當年的承諾質問他。

原來，嚇傻，心智不全，都是假的，如果說心機深沉，殷離昊說第二，沒有人能說第一了。

眼前的年沉暴戾，滿臉怨戾之，再也不是那個他護在臂彎裏如小白兔似的侄兒。

“昊兒……”殷禧覺疲憊，“你現在不需要我的保護，你長本事了。”

說完，殷禧再也不看他一眼，繼續朝前走去。

殷離昊狠狠地盯著他的背影，直到那高大的影消失不見，他才緩緩轉，那一瞬，淚流滿麵，但他咬角，不讓習慣的大哭從自己的角逸出。

一天之，他好象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最的子，一個是最疼他最護他的叔叔，殷離昊覺很孤獨，他要去找裕親王，要回家，回到那個他從來就沒喜歡過，從來就沒覺得安全過的家。

當殷禧抱著葉昕眉走到葉府門前時，齊老太太，錦鄉侯，大老爺，三老太太，小王氏，葉氏兄弟姐妹幾乎全站在前院門口，引頸期盼著，當他們出現時，幾乎齊聲歡呼，葉齊眉第一個衝過來，但在奔到離他不到一米之又頓住腳，眼神中出怯之意，這個男人，不敢接近，從那一次將抬上雲端，又踢下地獄之後，葉齊眉就徹底怕了這個男人。

殷禧冷冷地看了一眼。

葉齊眉下意識瑟了一下，躲到小王氏後去。

“昕姐兒怎麽樣了？”齊老太太含淚問。

“抱歉，昊兒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這還是殷禧第一次這麽禮貌地與齊老太太說話，還是替自家侄兒道歉。

齊老太太是很生氣，但武王都已經道歉了，便大氣地說道：“昕姐兒沒事就好。”

可殷禧也不知道葉昕眉有沒有事，一直沒醒，臉蒼白，連呼吸也是極其微弱，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娘，快讓昕姐兒進屋吧，太醫呢，太醫請來了沒有？”錦鄉侯也是急得不行了。

“來了，來了。”王太醫自人群中鑽出來。

葉昕眉還在殷禧的懷裏，大老爺冷靜地看了葉定績和葉定誥一眼。

“王爺，讓我背昕妹妹吧。”葉定誥自然知道父親的意思。

殷禧卻看也沒看他一眼，抱著葉昕眉直接往屋裏去。

大老爺就看向錦鄉侯，可錦鄉侯一心撲在葉昕眉上，本沒注意。

小王氏倒是機靈，扯過葉定韜：“小韜，快跟著姐姐。”

葉定韜早就噙著眼淚站在人群中，聽了忙跟了上去，大半年不見，他長高了許多：“王爺，讓我背姐姐。”

殷禧斜了他一眼，對他倒還客氣：“傷了，不能隨便挪。”

王太醫也道：“是啊，趕放到床上去才是正經。”

終於將葉昕眉放在床上，葉家人都圍在床邊，王太醫好不容易到跟前：“快讓讓，快讓讓。”

葉家人忙讓開，給他騰出地方來給葉昕眉醫治。

王太醫剛想去拿葉昕眉的手腕，卻有人快了一步，握住了葉昕眉的手，三修長有力的手指練地搭在葉昕眉的腕脈上，王太醫的手空在了半空。

“本王會醫。”殷禧冷冷地說道。

王太醫皺了皺眉，有點不服氣，但人家氣勢淩厲而威嚴，他不敢頂撞，隻好呆呆地立在一旁。

葉家人又互看了眼，錦鄉侯很著急，剛想開口，被大老爺扯住，小聲道：“王爺的醫床確實很高明。”

錦鄉侯這才想起，葉昕眉的毒還是殷禧解的。

探過脈後，殷禧才鬆了一口氣，鼻子突然就酸酸的，有種極喜又極痛的覺。

還好，小丫頭命無憂，若真是……沒了命，他真的想把殷離昊給……打一頓狠的。

“隻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齊老太太聽了也鬆了一口氣，葉定韜急道：“那為什麽姐姐還不醒？”

“氣太虛，又了驚嚇，昊兒下手還是有些分寸的。”殷禧道。

“分寸？人都快沒了還有分寸，謝天謝地我家昕姐兒不用嫁給他，否則，不是天挨打的日子怎麽過得下去？”錦鄉侯氣憤地碎碎念。

殷禧臉上難得出愧疚之：“侯爺莫要擔心，本王保證，昊兒不會再來難為葉小姐了。”

“如此最好。”齊老太太也道。

殷禧微微歎了一口氣，覺葉昕眉脖子上的傷消退了些，又拿出藥來，剛想替上藥，又頓住，冷冷地回頭看，大老爺立即領會，忙道：“要上藥了，咱們到廳裏去坐吧。”

一大堆男子都在臥房裏，傷的又是脖子，確實不太方便。

王太醫卻皺眉道：“還是讓葉二小姐來上藥吧，也請王爺回避。”

齊老太太幾個哪有想不到這點的？

可殷禧那態勢本就不容別人手，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好，倒是佩服這位王太醫的膽量與勇氣。

“出去！”可殷禧卻半點也不給王太醫麵子，冷喝道。

他是殺伐果決的大將軍王，上自有淩人的肅殺與威嚴，連葉定韜都震得往後退幾步，葉定績幾個更是下意識就服從了他的喝令，往外走去。

王太醫卻立在原地不，瘦消的姿立如鬆。

“王爺，請尊重葉小姐的閨名，你雖醫高明，卻不是正經太醫，男大防還是要注意的。”王太醫規矩地一輯，冷靜地說道。

意思是，殷禧不能親自手給葉昕眉上藥，但他能，因為他是正經太醫。

殷禧半挑眉，斜睨著王太醫。

冷傲自信而又鄙夷的目，讓王太醫不自覺就有種卑微自憐，下意識就往後退去。

可他還是慢了，下一瞬，子淩空飛起，殷禧竟然拎起他，扔了出去。

好在用的是巧勁，雖然摔得有點狼狽，可並沒傷，也不太疼。

葉定誥和葉定績忙疚地上前扶起他：“王太醫，可有傷？”

王太醫倒是個不拘小節的，擺擺手：“無妨，無妨，隻是葉大小姐……”

葉家人也是一臉窘，不知如何是好。

大老爺臉很複雜，而齊老太太卻稍顯平靜，眼神若有所思。

葉昕恬拉過葉齊眉：“其實也沒什麽，又不是第一回了……”

葉齊眉一臉詫異，瞪：“你又胡說。”

葉昕恬癟：“才沒有，以前在金陵時，也有過一回，隻是昕姐兒不說。”

立在一旁的竹韻和珠玉兩人上則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都讀出一同樣的迅息，有喜也有優。

小姐的小心思終於有了回應了，隻是，在船上時，王爺就是這樣對待小姐的，到後來，王爺還不是隻把小姐當晚輩看？

不過，以前是有殷離昊攔在中間，王爺就算有心，也不可能搶侄子的心上人吧，現在小姐已經與昊世子鬧翻，王爺也許諾世子不可以再糾纏小姐，他們中間沒有了阻隔，是不是就可以……

難說啊，誰知道王爺是什麽意思，他向來行蹤不定，又從沒有表示過對小姐有意思……

仿佛置河流裏，隨著河水漫無目的地漂流，無邊無際，不知什麽時候可以靠岸，心，也懸浮著，遊著，既不能著地，又不能升天，無無憑，試圖抓住什麽，不想讓自己再漂浮下去，可渾無力，也不能。

太孤寂了，寂靜得嚇人，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一個，葉昕眉很慌，很惶恐，想開口呼求，可嚨又痛又，嘶啞得發不出聲音來，怎麽辦？前世隻活到了十六歲，這一世，還沒及笄又要命喪黃泉麽？前世因為辜負了殷離昊而被追殺至死，這一世，還是因為殷離昊而喪命麽？

為什麽，努力了這麽久，還是逃不了命運的安排，劇變了，結局為什麽不變一變？

淚，無聲地流下，除了哭，葉昕眉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這種無助無力，比前世痛心疾首又絕之下咬舌自盡還難。

突然，手被握住，溫暖而厚實的手掌，有力地將的小手全部包裹，然後，有溫熱地氣息撲來，覺有人將輕地小心翼翼地摟在懷裏，的頭，靠在寬厚的肩上，頸間到胡茬的度，和著的，從那裏來息的溫度和氣息，無數次夢中幻想著的懷抱，竟然真的出現了，是上天終於聽到了的心聲，開始眷顧了嗎？

很著急，因為很想回抱住他，告訴他，有多想他，多盼他，多思念他，可是，手腳無力，所以，很著急，越著急越無助，於是，眼淚流得更兇。

“莫哭，莫哭，別怕，別怕，我在這裏。”耳畔是悉的，清朗的，略帶磁的聲音，那樣輕，象在哄著他最珍的寶貝。

“王……”拚命出一個字來，聲音卻是自己都震驚的難聽得沙啞。

“莫說話，你的嗓子壞了，暫時還不能說話。”殷禧拍著的背，聲道。

嚨很痛，說話時，象是有磨刀石在磨礪一樣，火燒火辣地，細細地痛。

可是，有很多話想要告訴他啊，就算被他嫌棄，被他鄙視，被他看癡心妄想，勢力想攀高枝都無所謂，想說，憋得太久了，再不說出來，怕自己此生再沒有勇氣，再不說出來，怕自己會死，死在無邊無際又無助又無可奈何的單相思裏。

可是，還剛才那個字已經拚盡了全部的力氣，無助的張口，象個尋找母，嗷嗷待哺的孩子，可是，無論多努力，還是發不出一個音節。

又急又氣，小臉憋紅，眼淚流得更兇。

小丫頭無助無力又傷心的樣子，讓殷禧的心割了碎片，難，很難，又恨自己的無能，沒法子幫，減輕的痛苦。

“莫怕，會好的，會好的，我保證，一定治好你。”再一次將的頭捂進自己的前，輕聲嗬護道。

的手指終於能，拚命地揪住他的襟，眼淚還是在不停地流，不能說話，隻能用行告訴他，於他，再也不肯放手，哪怕被世人嘲笑，於世不容，遭天譴，也會勇敢麵對，隻要……隻要他肯，給回應，哪怕隻是零星的，就能有無窮的勇氣與力量，與這個世界抗衡。

小丫頭趴在他的懷裏，象中剛斷就失去母親的小狗，在他懷裏鑽拱著，尋求溫暖與寶護，殷禧的得一踏糊塗，早知道，就不該答應嫁給昊兒，別人不知道昊兒有問題，自己與他日夜相，哪裏沒有察覺到一星半點？

隻是這十幾年的關與嗬護已經習慣，讓他將那些疑點故意忽略，進過狼籠的孩子，哪裏會不暴戾？

可憐小丫頭，無辜承這些，是自己的過失，不該任由昊兒一個人留在王府的，明知道那是個深淵，卻還是睜隻眼閉隻眼任事態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