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最疼昕姐兒了,昕姐兒也最三。”葉昕眉道。
“起來吧,越大越撒了。”恬姐兒見不得葉昕眉這樣子:“你自個有親好不好,別來搶我的。”
葉昕眉將三老太太抱得更:“哼,就要搶就要搶,三最疼我的對不對?”
“都疼,都疼。”三老太太的眉宇果然舒展了許多。
鬧了一陣,坐好後,葉昕眉道:“誥哥哥得了狀元,金陵的親戚暫時來不了,也不能宴請,要不咱們做些喜餅送給街坊鄰居和親戚六眷吧。”
葉昕恬一聽來了興致:“要說做點心,王爺的手藝最強,昕姐兒,你可學會了一招半式?”
葉昕眉眼神一黯,笑容發僵。
三老太太就瞪葉昕恬,這個心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個武王,不是怎麽都不肯娶昕姐兒麽?幹嘛人家的痛?說話行事都不過腦子,這個樣子,怎麽進得了宮哦,若是葉家有別外的人願意,三老太太真的很想留住恬姐兒。
剛到京城那會兒,三老太太還很顧及媳婦的心願,也跟著恬姐兒學規矩,可自從宋子櫻沒了之後,老太太也想通了,什麽榮華,什麽富貴,都沒有親人安安穩穩,團團圓圓在一起的好,已經沒了外孫,就更不想失去眼前這個最疼的孫兒了。
“三,做了喜餅,也送給三姑吧,不是很值錢,可到底是咱們家的心意,若是三姑原意,還可接回家住。”葉昕眉道。
三老太太頓時眼圈紅了,一把將摟進懷裏:“我的兒,謝謝你,你三姑一把年紀了,還不如你這個沒及笄的懂事,明事理,就怕你心裏存著怨恨,不是對你三姑不好,而是小小年紀,得學會放下,得饒人且饒人,沒想到,你比想象得更寬宏大量,這才是咱們葉家的大小姐,嫡千金該有的風範,可惜,你三姑活了這麽久,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葉昕眉真的很不喜歡宋太太,前世今生的仇加在一起,對這個堂堂談不上恨,但真的見都不想再見一麵,看夠了算計又險的臉。
“這還用說麽?二嬸和齊姐兒那樣對,昕姐兒不也原諒了麽?不過說實在的,恨一個人很累,都是自家親人,不必那般計較的。”
葉昕恬心疼地拉住葉昕眉的手:“隻是……當初中了劇毒,真的很疼,也很害怕吧,我想想都難,揪心,昕姐兒,你苦了。”
“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隻是……為了我中毒的事,牽扯了太多人,這件事,我再也不想提起了。”葉昕眉道。
“嗯,不提,不提,對了,你昨兒帶回來的朋友呢?”
“和誥哥哥績哥哥一道去香山了,怎麽也沒帶你去呢?”葉昕眉道。
“我還得學規矩。”葉昕恬眼神微黯。
葉昕眉就想起齊姐兒的話:“三,您別怪我多事,我覺著,恬姐兒真的不合適進宮。”
三老太太長歎了一口氣道:“是啊,可娘就是堅持著,三房的日子不比三房大房,都有讀書人出息,也比不得五房生意做得大,持家堅難,我也是諒的難,這才沒攔著,可如今績哥兒中了頭榜,誥哥兒是狀元,恬姐我真的不用再進宮了。”
“——”葉昕恬滿眼驚喜。
“可是,這個時候又到哪裏再找個秀頂上啊?金陵離得遠,怎麽也來不及了,京裏隻有你們三個,總不能你不喜歡的,讓別人去頂啊,這種事,三房可做不出來。”三老太太無奈道。
“若是有人自願呢?”葉昕眉一聽有戲,大喜。
“昕姐兒,你不會……傻子,王爺現在是沒想明白,我看得出,他心裏有你,在乎你,你別犯傻,別進宮去,那個太子可不是好相與的,何況還不知道有多大家千金跟你爭呢,肯定個個都是有心機,有手段的,你……”葉昕恬急了,一把拽過葉昕眉:“我……我願自己去,也不能讓你頂。”
“恬姐姐,不是我,我就是做姑子,也不願意進宮,說到哪裏去了,以後別跟我提那個人,我不想提他。”葉昕眉哭笑不得,心裏卻是暖暖的,這才是喜歡的恬姐兒,寧願自己難,也不願意讓來頂包,這樣的恬姐兒讓人疼,讓人敬。
所以,更不能讓恬姐兒進那個冰冷的皇宮了。
“是齊姐兒,願意進宮,跟我說過好幾次了,就怕三嬸不同意,若是三願意的話,那就正好如了齊姐兒的心願,也救了恬姐姐,皆大歡喜麽。”葉昕眉道。
“恬姐兒,昨兒晚上,王爺出的力,子清才認的罪,可見他還是在意你的。”三老太太道。
不提還好,越提葉昕眉越煩躁。
幕後之人是殷承澤,怪不得殷禧不肯追究,一直放任,都是他的侄子,兩人為爭世子之位拿自己出氣,他除了舍命救,不真不知如何辦才好,聽說裕王府的二老爺在戰場上救過殷禧,救過王爺,而且,現在殘……
算了,隻要不摻合到裕親王府的事裏頭,殷承澤應該不會再對付自己了吧,隻是,葉昕貞,是怎麽也不能原諒的。
“過了年,恬姐兒就要及笄,如果齊姐兒真的願意進宮的話,我也得張羅著給說門親事了。”三老太太道。
“是這話,三,可有中意的人選?”葉昕眉頓時來了興致。
“這事急不得,齊姐兒進宮,也得你和你爹同意才是,事沒理順之前,可不能提恬姐兒的親事,莫要鬧出意見了。”三老太太道。
這倒也是。
“老太太,王太醫來了。”外頭明霞稟頭。
葉昕眉頭痛,真的不想見王太醫,起就往碧紗櫥去。
葉昕恬一把拉住:“昕姐兒,其實他……也不錯,不如你想開些?”
“不行!”婚姻是一輩子的事,王太醫的話極,可葉昕眉說服不了自己的心。
“什麽不行?早上好,昕小姐。”王太醫笑咪咪地進來,神氣爽,眼神清亮溫暖。
“快中午了,哪裏是早上啊。”葉昕眉沒好氣道。
“可昕小姐不是才起床不久麽?對別人來說是中午,對你來說可不就是大早上?”王太醫頑皮地眨了眨眼睛道。
他的消息可真靈,連這個都知道,莫非在府裏安了眼線?葉昕眉深表懷疑。
“竹韻說的,剛才送藥過去,正好竹韻在給你燉湯。”王太醫道。
這個人能看穿人的心思麽?
皺了皺眉……
“王太醫來了?快快請,明霞,王太醫喝鐵觀音。”葉昕恬挑了簾子出來,笑著說道。
“多謝。”王太醫向葉昕恬點點頭,又笑著對葉昕眉道:“得學學你姐姐,這才是待客之道呢。”
“昕姐兒是沒把你當客人呢。”葉昕恬道。
王太醫眉笑得更加溫潤了,半挑了眉葉昕眉:“是嗎?這話我聽。”
葉昕眉很想翻白眼,可到底當著三老太太和葉昕恬的麵,不能太不給王太醫麵子。
“老太太,恢複得不錯。”王太醫給三老太太探過脈後道。
“多謝太醫,辛苦了。”三老太太道:“隻是那藥,能不能改改方子,太苦了。”老人家怕苦,這幾天喝藥都是著鼻子灌的。
“良藥苦口,不過,病好多了,是可以重新開個方子,隻作調養。”王太醫收回手,起,葉昕恬忙去鋪紙筆,很殷勤的樣子。
葉昕眉在心裏微微歎氣,恬姐兒可是真的喜歡王太醫?
可姻緣原就是這樣,喜歡的,不一定喜歡你,想嫁的不肯娶,不想嫁的天天來……
看完診,王太醫又匆匆要走,葉昕恬有些不忍:“用了午飯再走吧,都到飯時了。”
“不得空哦,這幾天也不知道出了什麽妖蛾子,京裏的好幾戶人家的小姐全都傷了病了,還了驚嚇,可忙壞我了。”王太醫喝了口茶道。
“那還是治病救人要。”葉昕恬便不再留:“明兒得空了,可一定要賞臉,留下吃飯。”
“恬小姐還怕沒這個機會麽?”王太醫意味深長地看著葉昕眉笑。
葉昕恬也笑:“可不麽?保不齊就是一家人了,家裏有個太醫當親戚,那就後顧無憂了。”
“昕姐兒,你也該回去了,正好替我送送王太醫。”葉昕恬說著把葉昕眉往外推。
葉昕眉:“恬姐姐,太不公平了吧,留他吃飯,趕我走?”
“走吧,你屋裏又不是沒飯吃,我還得照顧呢。”葉昕恬道。
葉昕眉隻好和王太醫一道出來。
兩人安靜地走在小石子鋪就的小路上,兩旁是掉了葉,孤零零的幾珠桃樹。
一路都沒有說話,葉昕眉心想,就這樣送到垂花門也好。
王太醫卻停下,轉,眸炯炯。
“昨天晚上都看到了吧。”
葉昕眉怔了怔,突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原本就鬱悶,頓時火大:“不關你的事。”
“昕姐兒,別做另外一隻撲火的飛蛾,會誤你終的。”王太醫語重心長地說道。
葉昕眉鼻子發酸,幹嘛呀,人家好不容易製自己不去想,不難過,不傷心,他偏要提起。
“我知道你難過,宋大家與他才般配,年齡學識膽量氣質,你在他眼裏,隻是小孩兒,不一樣的。”王太醫道。
雖然是事實,可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地說出來?
葉昕眉更加討厭王太醫了,一轉道:“你回去吧,我還有事呢。”
手被拉住!
“做什麽?”葉昕眉象隻驚的小刺猥。
“怎麽還不清醒呢?你好好嫁了,對他也好,北邊戰事又起,他很快又要奔赴戰場,你一直拗著,他會不安心的。”王太醫道。
葉昕眉的眼淚頓時象開了閘一樣往外湧:“沒見過你這樣的,真的很討厭很討厭。”
王太醫滿眼心疼,出手,將抱在懷裏:“哭吧,懷,我理解的,等時間長了,你會釋懷,也會慢慢淡忘,好姑娘,你不適合驚險與爭鬥,裕親王府太複雜,就算他願意娶你,也願意保護你,可他不是你一個人的,是整個錦泰朝的,他不能隻守著你,他有他的責任與擔當,就不可能時時護得住你,明白嗎?跟著我,安穩,平實,但我會給你一個安穩而又幸福的依靠,讓你永遠做個小孩,不用擔心外頭的任何事,可以一直,一直任,單純,快活下去。”
他的聲音輕輕,沙沙的,象是有魔力,鼻間淡淡的中草藥味,幹淨而清冽,葉昕眉頭一次沒有推他,心底的疲憊漸漸消散,安逸得想要閉上眼睛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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