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傳了話來，恬姐兒過兩日就能回來了。

大楚太子和親之事暫時擱淺，皇上打算在宗族裏找個適齡的代替雲霓，大楚雖在西邊，國境也廣闊，但大多是沙漠荒蕪之地，又多以遊牧為生，莫說宗族的兒，便是一般大臣家，也不願意把兒嫁到西楚去。

因為這件事，雲霓不敢在宮外走，惹人嫌話，來葉家也了。

北境的戰事傳得沸沸揚揚，都在說，羝族人又擄掠了錦泰朝的邊境，損失不財產，還傷了很多人，朝中主戰者及多，以裕親王為首，而柳太傅等也一力推薦武王殷禧再舉帥旗，開赴北疆，盡快趕走羝族撻子。

而荊王，就象沒出現過一樣，消聲逆跡了，回想林子裏的那一晚，葉昕眉有種做夢的覺，而更讓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荊王為什麽會出現，又為什麽守了自己一夜後消失，還有，他與王太醫，真的沒有半點瓜葛嗎？

有滿腹的疑問，心卻再也不敢有關殷禧的任何消息，葉家人也有同一致的不再談論殷禧，北疆戰事外頭議論得再厲害，葉家也沒有人提起，而葉昕眉表現過得悠閑自得，仿佛真了乖乖，等著及笄後出嫁，年節要到了，王家也開始往葉家送年禮，送得還很厚。

比起當初的裕親王和殷禧都有過之無不及，竹韻偶爾也會嘮叨幾句：“……聽說王閣老是清呢，原來家底子也這麽厚啊，怪不得人家說，三年知府，十萬兩白花銀呢，果然還是要當才好呢。”

珠玉就斥他：“胡說什麽呢？老大人就隻有王太醫這一個兒子，自然老底子都留給他啦，人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王家可也是百年世家，幾輩子的家人，這點子積蓄也沒有麽？再說了，這說明王家看重咱們小姐。”

竹韻道：“是，是，還是珠玉姐姐有見識。”

說著，從禮箱裏拿出一對瓷娃娃來：“好有趣啊，又好看，哎，小姐，這個該是王太醫送你的。”

葉昕眉懶懶地瞟了一眼，頓時被吸引住，那是一對白底描彩的不倒翁娃娃，一男一，男的戴著秀才帽，手執著荷葉，笑咪咪地替子遮著，的梳著垂苕髻，手裏拿著一個蓮篷，正剝來了吃。

好悉的場景，好象在哪裏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了。

“好象小時候的小姐啊。”珠玉拿著瓷娃翻來履去的看。

“這個看著也很眼呢，哎，你們說，是不是很象王太醫啊。”竹韻道。

好無聊！

一個在京城長大，一個在金陵，八竿子都打不到，小時候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機會？

葉昕眉無趣地翻了個白眼，繼續坐在窗前發呆。

“哎，有字呢，小姐，你看。”

“真有字呢，馨！”

“這個也有，是寧字，致初見的你。這是王太醫的字跡，咱們家的未來姑爺好有心哦。”竹韻笑道。

初見？

葉昕眉一把奪過瓷娃娃，腦海裏飄浮著一些記記碎片，有個小男孩兒在很小的時候，曾經在葉家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娘親還在，但與爹爹吵得厲害，他怎麽來葉家的不記得了，一直住到娘親死，小王氏被扶正，葉家一鍋粥，那時候葉昕眉很害怕，很恐慌，娘的名聲急劇直下，大家都在懷疑小韜的出，爹爹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所有的人都不理或者不敢理睬，小小的覺被世界棄了，常常一個人躲到角落裏哭，呼喚娘親，娘親卻再也不會回答。

隻有他，那個小男孩，會地跑來，送給一塊糕點，一顆糖果，或是一把瓜籽，有時候還會塞給銀角子。

可惜，沒過多久，他就被人接走了，以後再也沒有遇上過。

而馨，才是的名字，是娘取的，娘死後，爹討厭娘，恨娘，連的名字也改了昕字。

原來那麽久遠的時候，王太醫就與葉家有了集，與也有往？

葉昕眉一肚子的疑問，可惜，最近王太醫都很忙，那天回去之後，就再也沒來，隻是常常派人送禮過來，有時候是宮裏的小點心，有時候是小玩意兒，給許哥兒和軒哥兒的，有時候是宮花，會給竹韻和珠玉幾個戴著玩。

可葉昕眉也沒有回來。

這件事了在葉府上空的霾，一天不解決，就天就吹不散。

終於三老太太忍不住了，向齊老太太哭訴：“……兒子媳婦就眼看著就要到岸了，恬姐兒還沒回，這可怎麽辦啊？”

齊老太太也著急，隻好招來葉靜海：“你這幾天上朝可有遇上王太醫，問問他怎麽回事啊？不是說見天就回了麽？還有齊姐兒呢？可進了東宮？”

葉靜海也著急：“娘，此事急不得，更不好正麵打聽，貴妃娘娘病了，皇上也很著急，王太醫肯定是給貴妃治病去了，所以才不出來……”

“可是再耽擱下去，兩個孩子就要送進罪庭了，可怎麽辦啊。”三老太太哭道。

“老太太，宮裏來人，說是貴妃娘娘請老太太和太太進宮。”碧玉進來稟道。

葉靜海怔住：“貴妃娘娘與葉家素無來往，怎麽會……”

三老太太收了淚道：“不會是因為恬姐兒的事吧。”

這天晚上，葉昕眉正努力回憶著時的事，關嬤嬤親自來了，看見葉昕眉手裏拿著的瓷娃娃，眼神變了變道：“好有趣啊，哪來的？”

“嬤嬤，是王太醫送的。”竹韻道。

關嬤嬤怔了怔，拉住葉昕眉的手道：“小姐可是記起了一些事？”

葉昕眉問道：“嬤嬤是不是以前就認得王太醫？他小時候是不是在我家裏住過？”

關嬤嬤笑道：“是啊，那時候王閣老還沒致仕，又是二老爺的坐師，小兒子子骨不好，請靈寺的住持大師看診，所以在金陵住過一段時間，就在咱們府上。”

原來如此，可能太久遠了，自己的記憶裏早就沒有了這個人。

“嬤嬤這麽晚來是……”

“老太在等著小姐呢。”關嬤嬤道。

見葉昕眉沒說什麽就跟著走，又補了一句。

“老太太和太太才從宮裏回來。”

葉昕眉就有種不祥的預。

果然齊老太太見了之後就道：“昕姐兒，你的婚期定下來了，就在臘月初九。”

如遭電擊！

“，我沒及笄！”

“是貴妃娘娘下的懿旨，婚期也是貴妃娘娘定下的，容不得更改。”小王氏在一旁同地看著道。

“貴妃娘娘？怎麽會……”這位貴妃葉昕眉前世沒有半點印象，所有一無所知。

“柳貴妃是柳家的兒，與裕親王妃是手帕。”齊老太太歎了口氣道。

與裕親王妃有何關係？

葉昕眉怔住：“在宮裏遇到王妃了？”

齊老太太道：“昊世子傷勢好多了，你的婚事暫時還沒有傳到世子的耳朵裏，王妃說，既然你與世子再無緣份，就希你能早些親，也好讓世子斷了念想，親吧，昕姐兒，你這一嫁，皆大歡喜。”

什麽這一嫁，皆大歡喜？

的婚事還牽扯了誰？

“恬姐姐呢？進了宮，可得到了恬姐姐的消息？”

“在貴妃宮裏，了一名普通的宮。”齊老太太憂心忡忡道。

王太醫不是說……

“不怪王太醫，是貴妃娘娘親自將恬姐兒從掖庭提走的。”齊老太太道。

貴妃又怎麽知道恬姐兒的事？

“那齊姐兒呢？”葉眉的頭都快炸了，怎麽越來越複雜！

“倒是進了東宮，太子也認得，知道與你是姐妹，封了承徽。”小王氏臉有喜道。

起點還不錯，至有了封號，葉昕眉鬆了一口氣。

齊老太太卻鄙夷地瞪了小王氏一眼道：“你下去吧，我有話對昕姐兒說。”

小王氏溫順地福了一福，退下，臨到門口時，回頭看了葉昕眉一眼，那一眼，很複雜，葉昕眉還沒猜時，就笑著走了。

“不過就是個承徽，瞧那得意樣兒，就象兒封了太子妃一樣，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沒見識的勢利東西。”齊老太太狠狠地罵道。

“，人各有誌，您就別生氣了。”葉昕眉勸道。

“哼，若不是為了韜哥兒，你們姐妹，為了葉家的名聲，真想讓你爹休了才好。”齊老太太乃是憤憤不平。

小王氏是很勢力，但也是個真心疼兒的，進宮是齊姐兒的誌向，也怪不得，齊老太太要休了的話都出來了，可見不止是換人選秀這件事了。

“，是不是……”

“沒什麽，你來，一是告訴你，婚期定下了，在宮裏已經向王閣老家的太太，也就是你未來的婆婆說好了，先隻辦禮，還是要等你及笄了再圓房。”齊老太太道。

“不，我不想現在就嫁，我還小呢，還在在家裏多陪幾年。”葉昕眉急了，原想著，就算簽了婚書，隻要不是立馬親，一切就還有變數，沒想到，王家辦事如此雷曆風行，立馬就把婚期定下了，還驚了貴妃娘娘，葉家隻有遵照的份，本不敢提出半點異議。

“昕姐兒……”齊老太太哽聲道：“好孩子，也舍不得你，可沒法子，誰讓咱們命該如此啊。”

“不，，決不，這是我的底線。”葉昕眉堅決地說道。

“你不管恬姐兒了？也不管你兩個哥哥的前程了？”齊老太太厲聲問道。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管不了這麽多，他隻是個太醫，他不能隻手遮天，我不嫁，就是不嫁。”積聚在心多日的怨氣發，葉昕眉轉朝外跑去。

正好遇到竹韻：“小姐，小姐，綺夢生了。”

葉昕眉怔住，滿腔的悲憤卡在嚨裏進不得也出不得：“生了？”

“是啊，張昆喜得不得了，太太請的穩婆好有經驗，發不到兩個時辰，孩子就生下來了。”竹韻沒看出葉昕眉的異樣，高興道。

“那綺夢呢？可好？”葉昕眉機械地問。

“啊，沒問呢，我再去瞧瞧。”竹韻扔下葉昕眉又跑了。

生了，綺夢和張昆兩個年紀都不小了，前世沒能好好過日子，今生結夫妻，生兒育，一對苦人終於圓滿了，可是自己呢？為什麽還是這樣苦？

為什麽，老天爺，別人的命運都在改變，為什麽我隻是想嫁個稱心如意的郎君，就那麽難呢？你對我不公啊！

葉昕眉哭無淚，呆呆地不知要往何去，也不知該怎麽辦。

“小姐，大出……”竹韻氣籲籲地跑來，快哭了：“穩婆說大出，得急救。”

“婦科最好的就是王太醫。”葉昕眉立即想到了王太醫。

“快著人去請啊。”

“是找我麽？”王太醫象是聽見了的心聲似的，突然出現在麵前。

“你……”葉昕眉心很複雜，可是救人要啊：“你快去救救綺夢，生了孩子後大出。”

“府裏不是有坐堂郎中麽？昕姐兒，我也有累的時候。”王太醫卻雲淡風輕道。

這個時候再累，也該救人要吧，醫者不就是救死扶傷的麽？

“你，綺夢危在旦夕，你再累，也先去救救人吧。”葉昕眉急了。

“小姐……”張昆一臉焦急地衝過來，一見王太醫，如同遇到救星，單膝跪下：“王太醫，請救救子。”

“天下之大，每日命危者何其多，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太醫，每個人都要救，豈不累死？”王太醫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的石登上，甚至觀賞起庭中正含苞待放的梅來。

葉昕眉心中發寒，這還是從前認識的王太醫麽？那個坐在廟會前，不辭辛勞為普通窮苦百姓看病施藥的王太醫，那個不顧生命危險去災區救治災民的王太醫，他不是佛心仁手的醫者麽？

怎麽在危急病人之前如此無於衷，推三阻四？

葉昕眉怒了，新仇舊恨全聚上心頭，猛地衝過去，對著王太醫揚起手。

手腕立即被捉住，王太醫眼神冷厲：“還沒親，你就敢對夫君手？”

“你……求求你，去救救綺夢姐姐吧，……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個時候，來隻會適得其反，張昆急得大喝：“小姐。”葉昕眉隻好哭著央求，盡管心中將王太醫罵了千遍萬遍。

“你以什麽份求我？說出讓我信服的道理來，我立馬就去救人。”王太醫鬆開的手，眼神灼灼。

“我……”葉昕眉又怒又恨又急。

對麵屋裏傳來丫環焦急地呼喚：“夫人，夫人，你要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