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天，張忐忑的眾人竟莫名有些安。

好歹不是像去年那樣邪風陣陣，悶雷不斷。

只是甭管今日是什麼天，只怕也改變不了出事的結果吧。

文武員不住嘆氣。

當今登基這一年來，真的是風波不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消停。

此時祭天大典還未開始，眾人老老實實地立在自己該在的位置上靜心等候著，只是那目，卻有意無意地落在雲秋言上。

不怪他們多想，事實上自從雲秋言出現后，京城的風就沒停過，他們很難不懷疑這次的所謂預言石碑不是雲秋言的傑作。

他們可不是那些矇昧無知的老百姓，被人群中幾句唬人的話就將腦子帶走，浮沉場這麼多年，要是連這麼簡單的設局都看不破，他們也不用混了。

這背後之人費盡心思弄這麼多，不會只是想看當今罪己而已，定然還有後文。

聯想去年這日被廢去的雲銳鈺，眾人看向雲秋言的目中夾雜的意味更深更複雜。

換做一般人被這樣灼人的目盯著，肯定渾不自在，而雲秋言卻彷彿什麼都未曾覺察，依然眼觀鼻鼻觀心，穩若泰山。

不同於眾人，端王看向的卻是站在側的福王。

察覺到他的視線，福王轉頭，展一笑，出頰邊兩個標誌的酒窩，顯得那麼單純無害。

「七皇兄做什麼一直看我？」

著眼前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孔，端王眼波微。

如果是之前，端王可能還會相信這個弟弟，但經過那場刺殺之後，他是完全相信不起來了。

他斂了下睫，說道：「沒什麼，只是想到再過幾日就要就藩，咱們兄弟幾個以後怕是沒什麼機會相聚，不自覺便多看你幾眼。」

藩王就藩的事已經上日程了，他們這些人都已經收到禮部的公文，可以收拾行囊離京就藩了。

最近京城局勢不大明朗，他那些兄弟，諸如陳王等幾個有不擔心被牽連，已經早一步離開了。

局意味著危險，當然也意味著機會。

端王審視過自己的所有，最終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沒有相爭的機會。他知道自己最理智的選擇，應該是跟陳王一樣收拾收拾選擇離開，免得無辜牽累。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這心卻是不聽話，他還是留了下來。

福王聞言面傷，「是啊，兄弟一別，咱們以後想要見面就難了。七皇兄，我真捨不得你們。」

「沒辦法，這就是朝廷的規矩。」

端王嘆道「是了，你上的傷怎麼樣了？」

福王下意識著心口位置，「有勞七皇兄惦記，弟弟上的傷好多了，平日裏仔細些就沒事了。」

「沒事就好。」

端王狀似隨意地問道，「說來你也算是因禍得福，因為這傷，你不用跟我們一樣冰天雪地地上路，可以留到明年，說不定還能一直留在京城不走呢。」

說到後半句，他眼底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端王說話聲雖然不大，但此時眾人均未談，周圍甚為安靜，是以他的話一下傳進不人耳中。

聽了端王所言，眾人神出幾分古怪。

藩王就該就藩，一直待在京城算怎麼回事？

端王這話是在暗示什麼？

福王神不著痕跡變了下，臉上撐著笑，「七皇兄真開玩笑。」

「也不見得是玩笑，說不定是一語讖呢。」端王笑瞇瞇。

這話一出，福王覺周邊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其中還包括雲秋言似笑非笑的目。

端王繼續說道：「八皇弟傷了子，皇兄仁慈，說不定不忍你到封地苦，乾脆免了你就藩呢。」

這時，站在其後的李王說話了，「瞧七皇兄這話說的，封藩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幫朝廷監督地方，教化百姓，是藩王應盡的責任，怎麼到了七皇兄裏就了苦了？

還是說其實七皇兄對朝廷的安排有什麼怨言？」

李王行序第九，只比福王小半歲。

他出言不是因為針對端王，而是看不慣福王，看不慣他使手段就能留下。

李王的母妃是雲銳鈺的寵妃之一，君父在位時他也算得寵，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等到後來太子皇兄當今登基了，皇兄不是苛刻人，並沒有刁難他們這些兄弟，他日子依然過得不錯。

可哪想好景不長，轉眼皇兄就下旨讓他們就藩。

雖然不願，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他也只能抹鼻子認了。

但憑什麼他們每個人都必須離京就藩，就福王特殊可以留下，他不服！

「九皇弟說的是，是為兄口誤。」端王被懟了卻毫不在意，連忙認錯。

李王冷哼一聲，轉而看向沉默的福王，「所以八皇兄計劃什麼時候就藩？」

端王也看向福王，等著看他如何回答。

雖然他心裏再清楚不過，福王怕是本沒有就藩的打算。

福王目閃了下，「我也不知道，一切還等禮部安排吧。」

這回答中規中矩，挑不出錯。

「哦，是嗎？」

李王皮笑不笑，回頭看向新任禮部尚書的方向，「何大人，你們禮部辦事未免太拖拉了，居然到現在都沒安排好八皇兄就藩之事？

難不是見八皇兄沒有母族撐腰，故意怠慢？」

說到「沒有母族」四個字時，李王還特意瞧了福王一眼。

可惜福王只是垂著頭，什麼表都沒有。

見狀，李王眼底的鄙夷更深。

被點名的禮部尚書忙站出來屈膝跪地，大冬天裏頭上還冒著冷汗，「福王殿下恕罪，微臣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怠慢福王殿下。

是微臣辦事不力，回去之後一定即刻將此事辦好。」

福王還沒說話呢，李王便先應了，「這還差不多。」

他回頭看著福王，「這下好了，禮部會儘快落實此事的，八皇兄只要回去等信就可以了。」

福王雙眸瞇了下，「多謝九皇弟幫手了。」

李王手一揮，甚為得意，「不過舉手之勞，八皇兄不必客氣。」

福王盯著眼前這張得意的面孔，藏在袖中的手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