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知道謝蔚心中所想,那算命的捋須笑了,「你不必覺得奇怪,老夫是眼盲心不盲,比你們這些看得見的人看得不知道清楚多。」
聽見這故作高深的話語,謝蔚只是笑笑,沒有答腔。
不需要他回應,算命瞎子徑直說道:「公子心裏有東西放不下,不知如何解。」
謝蔚看他,目深深,卻依舊不說話。
「癡兒,一念放下,自在心間,公子何必難為自己?」
謝蔚聞言低語,「子非魚,你怎知我自覺難為?」
算命瞎子怔了怔,「也是,可既然不覺得難為,公子何必煩愁?」
謝蔚這下無言以對。
「公子,人生路漫,所遇多如浩煙,沒必要為了註定得不到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韙。」算命瞎子長長一嘆。
聞言如此,謝蔚眸一變,「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一個瞎了眼的閑人罷了。」
算命瞎子一笑,手撐了下皤桿,慢施施地起,「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見他要走,謝蔚有些猶豫,猶豫著該不該留下這奇奇怪怪的老頭一問究竟。
還沒等他開口,算命瞎子停下索前進的腳步,回頭「」向謝蔚,「最後再贈公子一句話,三思而行。」
還沒等謝蔚有什麼回應,一個青小帽的年突然跑來,大冷的天氣,他額上還冒著微汗,之前應該跑得很急。
見到算命瞎子安好,他鬆口氣之餘又忍不住抱怨,「師父,您怎的又一個人跑出來了,您這眼睛看不見,一個人出來多危險啊?」
面對抱怨,算命瞎子毫不以意,「有什麼危險的,我一個瞎眼的糟老頭還能有人惦記不?」
小徒弟皺眉,「那也不啊,這裏人這麼多,您眼睛看不見,要是被磕了了如何是好?」
「盡瞎擔心,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站在這兒嗎?」
見師父完全不當回事,小徒弟只能無奈,視線一轉才發現一旁的謝蔚。
他張地看向自家師父,「您幫人算命了?您自己不是發過誓不幫人算命的嗎?」
算命瞎子搖頭,「沒算,就是聊聊天。」
小徒弟皺的眉頭還是沒放鬆,「您老是這樣,好心指點人家,人家可不見得領,您忘了以前的事了?」
「放心,為師出門前給自己算了,今天沒有之災。」
算命瞎子笑呵呵,沒給小徒弟說話的機會,手扶在他肩上,催促道,「別說這麼多了,為師累了,趕回去吧。」
「誰讓您沒事瞎折騰。」
上抱怨著,小徒弟還是乖乖接過師父手中的東西,腳下輕緩地前頭開路。
謝蔚沒有阻攔,看著這師徒倆慢慢走開。
適時,謝家管家也正巧找來,「大爺,這大晚上您怎麼還在街上,夫人正找您呢。」
想起母親最近熱衷的事,謝蔚眼底閃過一陣厭煩。
他抹了下臉,淡淡地道:「知道了,現在就回。」
聞言,管家忙讓小廝將馬車趕過來。
謝蔚上了馬車,沒一會兒消失在人群中。
回頭看了眼謝蔚方才停駐的位置,小徒弟好奇地問道,「師父,剛才那人是誰啊,您居然願意指點他?」
別看他師父看起來只是個稀鬆平常瞎眼老頭,但其實真人不相,素日也輕易不指點人。他倒是沒看出來方才那位公子哥有什麼特別,值得師父另眼相看。
「想知道?」虛元子笑瞇瞇。
不想知道他問來作甚?
小徒弟忙點頭說是,回答他的是虛元子不客氣的一記暴栗,他吃痛地低一聲,「師父您打我作甚?」
虛元子收了笑容,「這是告訴你,不該自己打聽的事瞎打聽。」
「……哦,徒兒知道了。」
小徒弟委委屈屈地抱著腦袋,不敢多話。
*
謝府
看見姍姍來遲的兒子,謝大夫人甚是不滿,「大過年的,又不需上值,您四跑什麼,這家裏就這麼讓你待不住嗎?」
謝蔚斂了下睫,掩住自己的緒,「娘多心了,正巧遇著幾個許久未見的同窗好友,便一起多聚會兒,耽誤了回家的時辰。」
「最好是如此。」謝大夫人哼了聲。
「是了,上次我跟你說的那事你想得怎麼樣了?」
還沒等謝蔚回答,一迭地往下說,「這個玉小姐是陳伯府唯一的嫡小姐,知書達理,端莊秀雅,娘看對你也頗有好,你意下如何?」
謝蔚默了下,「娘,孩兒暫時沒有娶妻的打算。」
一聽這話,謝大夫人臉頓時不好看,「沒打算,那你的打算是什麼時候?」
「再緩緩吧。」
謝大夫人不滿,「緩緩緩,別人在你這個年紀,別說娶妻,孩子都好幾個了,你還要緩到什麼時候?!」
謝蔚擰著眉,「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如果我必須照著別人的人生過活,那我還是我嗎?」
「你說這些沒用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你還惦記著那個辛鳶!」謝大夫人毫不顧忌地破。
謝蔚沉緘。
見狀,謝大夫人更加生氣,「你說你怎麼就是這麼死心眼,天涯何無芳草,這天底下人又不是只有辛鳶一個,你做什麼就是這麼看不開!」
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辛鳶,偏偏是那人的兒?
謝大夫人有時真的懷疑或許真是前世作孽,這輩子還要來還債!
丈夫的心不在自己上早認了,可為什麼連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最終也為那人的兒不可自拔?
聽著母親聲音里的咽音,謝蔚心複雜,「娘,您別說了。我也想放下一切,但是有些事真的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
我知道您也是為了我好,但是您要是真的為了我好,就請多給我一些時間吧。」
說這話時,眼底悄然流出一脆弱。
謝大夫人原本有一肚子話要說,但眼見兒子都這個樣子了,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到底是自己的骨,亦痛其痛。
早知今日,當初說什麼也要全兒子,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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