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后，永春樓。

原本作為城里最氣派最貴氣的酒樓，每個晚上都是滿座，但今夜卻有所不同。

門前站著八位著華麗，從頭到腳赤金翠玉加的豪紳巨富，他們后還聚著一群正在竊竊私語的夫人們，如春日的花園里爭奇斗艷的花朵一樣，各有各的姿，打扮得金貴十足。

“劉夫人今日這芙蓉步搖，該用了二兩金吧？”

“哪比得上趙夫人頭上這朵翠蓮，這樣水頭的翠，說也要花五百兩吧。”

“咱們今晚要見的，可是從皇城里來的南淵王妃，人家可是前右丞相寵在掌心里長大的天之，用過的見過的自然是這天下間最最好的，咱們這種品質釵啊花啊的，怕是不得王妃娘娘的眼咯！”

“那是自然，別說咱們這裳是飾品比不上，便是容貌也塵莫及啊，聽說南淵王妃可是靖國第一人兒，你我這等姿，不過泛泛之輩罷了。”

“哈哈哈……那你還穿得如此艷作甚？怕不是心里早想著與靖國第一人比個高下？”

“說我呢？你穿的云，一尺千金，襯得人若凝脂，前些日子你過生辰都沒舍得穿，今夜穿來赴宴，安的又是什麼心思？”

“誰知道呢……”

這邊聊得正熱切，不遠一輛馬車慢慢駛來，站在隊伍為首的一位商會會長立即重重咳了一聲。

“好了，人來了！”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十幾雙眼睛都盯著那輛在門口停下來的馬車，都是做生意的商人，打一眼便能瞧出這來的馬車，雖然只掛了一面朱紅黑邊馬車旗和兩只引路燈籠，再無別的任何裝飾，可依舊價值不菲。

因為用的木料極好，自帶一清淡香味，夏日可以驅蚊，冬日防風防寒，是一塊難求的沉水木。

用來打造馬車，雖說用得十分巧妙，卻也算暴殄天了吧。

幾個夫人在暗換了一下眼，有一個將藏在領里的金項圈拽了出來，有一個抬起手，挽間傳來清脆悅耳的叮當聲，袖子下去，剛好出足足兩指寬的羊脂玉鐲子，剩下的那幾個眼珠子都瞪直了。

“南淵王，南苑王妃到。”

另一邊，車門打開，隨行的車夫下來報了一聲，那些會長們便帶著夫人們俯行禮。

“參見南淵王，參見王妃娘娘。”

慕容諾被沐清風攙扶著從馬車上下來，便被撲面而來的金貴氣勢晃得迷了眼，好家伙，這是要拿自己當探照燈使了麼？

真真是應了那句話，富貴迷人眼啊！

那些站在后排的夫人也都齊刷刷在打量著慕容諾，傳說中鼎鼎大名的靖國第一人……怎麼打扮得如此隨意啊？

不過爾爾的白披風。

不過爾爾的素玉釵。

不過爾爾的紅襖。

雖說用得料子都算是上品，但比起他們上的可差了不，更莫說是某位夫人上的云了。

而且從頭看到腳，好像只有王妃左手中指上戴著的指環，勉強算得上值點錢的飾品，可腰間那個羊皮子的卷袋又是什麼？

北邊皇室貴族時興之麼？

過于樸素的打扮，倒是有點糟蹋了那張明艷人的臉，唯有慕容諾的容貌，讓這些夫人們挑不出半點刺來，聊城通商南北，往來不絕，可長南淵王妃這麼好看的子，還真是從未有過。

兩個夫人暗暗互遞了一個眼神，似是在懷疑慕容諾今晚把所有的心思和時間都花在了妝容上。

才會有這樣傾國傾城的效果。

慕容諾倒是不知道這些夫人低著頭揣的小心思，一直記掛著沐清風代給自己的任務，找廖雄的夫人混了好打探報。

可放眼去，這一個比一個更富貴更花枝招展的子里面，到底哪個才是自己的目標啊？

想了想，索上前兩步問道：“請問哪位是廖夫人？”

聞言，那些夫人都是一愣，便有方才那個從領里扯出金項圈的夫人，故作姿態優雅而緩慢得抬起頭來，“回王妃娘娘，妾便是廖氏。”

看起來應該在三十五歲上下，皮，容貌秀麗大方，也算得上不多見的人。

慕容諾把人認下了，但這麼突兀的找人，卻讓其他的夫人都投來不明所以的目，好像王妃尋廖氏還有什麼更特別的用意。

廖氏也用一種暗藏期待的眼神看著慕容諾。

慕容諾眼眸微微一轉，便笑盈盈得一頷首，“來聊城之前，就聽說廖夫人模樣生得好，端莊溫婉，品味更好，平日里買什麼，用什麼，都是城中子效仿的榜樣，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吶！”

廖氏頓時喜不自勝，就好像王妃這一句話，把捧上天去了似的，趕忙上前自來似的攙扶著慕容諾的胳膊。

“王妃娘娘您可真是好眼，妾對王妃的貌也早有耳聞，今日一見，這真是……”

打量慕容諾的臉，近距離得看，才發現慕容諾未施半點黛，一怔，才結著繼續，“出水芙蓉，天生麗質，無人能比啊！”

慕容諾另一只手拍了拍微微隆起的小肚皮，“廖夫人謬贊了，照我看，我如今懷了子，形浮腫，哪里比得上廖夫人的國天香。”

這種商業互吹，慕容諾很不練，演技稍顯生，但早已沉浸在甜言語里的廖氏哪還顧得上真假，角咧去耳下回不來了。

“王妃娘娘如此說，妾可不敢呢！”謙虛歸謙虛，一只手卻驕傲得捻著蘭花指，從前的項圈上拂過。

其他的夫人們也不甘示弱得聚了過來，都是多年來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的主兒，陪著夸慕容諾一起夸廖氏，夸得天上有地下無，仿佛廖氏才是今夜宴會的主角。

一旁，沐清風饒有興致得看慕容諾表演，仿佛找到比看驗尸更有趣的事。

直到站在會長們之首的男子微笑著提醒道：“王爺，看來我家夫人與王妃娘娘甚是投緣，這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完話了，樓上酒佳肴已經久候，不如先一塊兒進去席吧？”

沐清風這才轉過頭來，不著痕跡得打量那男子一眼，約莫四十歲左右，材高大，膀大腰圓，下頜一圈絡腮胡，左右手各戴著一個扳指，一只綠翡翠，一只赤金鑲嵌鴿石。

他點了點頭，“廖會長客氣了，諸位，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