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規矩,封后詔書要由傳旨太監送到坤儀宮宣讀,新封的皇后領旨后去皇帝的寢宮謝恩,帝后再一同去奉天殿,在眾臣及一干宗室勛貴的見證下,完授印、易冠等儀式。
接著帝后在文武重臣與皇親勛貴的陪同下去太廟祭祀列祖列宗,重寫玉碟,最后再到永安殿擺宴。這一大串流程做完,新后才算正式冊封完。
櫻桃的冊封卻是一切從簡,沒有宣詔及謝恩的步驟,直接在奉天殿授印。甚至于連那皇后大禮服都不是新的,而是用先后封那件臨時改的。至于冠、印……對不起您了,還是用先后的那套東西湊和吧!
這倒不是禮部看不起櫻桃這位新后,刻意怠慢。實在是事出突然,就算誅了他們九族,他們也沒辦法在一夜之間弄出全新的禮服印。
誰沒事兒敢提前預備這種東西?嫌命長啊!
姜悅陪著盛裝的櫻桃出了坤儀宮,掐著時辰到了奉天殿的宮門外。
朝如金,湛藍的天空一無垠,天氣好的出奇。奉天殿外也鋪紅結彩,與燦爛的天相呼應,倒也顯示出一派熱鬧吉慶的喜氣。然而,周圍遍布著盔甲森嚴的軍,鐵甲與兵的寒沖淡了這份喜氣,憑添殺機。
落在櫻桃上,那件連夜改制翻新的大禮服上金躍、華麗無雙。在大禮服襯托下,櫻桃與生俱來的艷淡了不,眉眼間似乎多了幾分肅穆與威儀。
姜悅微微松了口氣,櫻桃即聰明又堅強,一定能適應這個新份的。
周圍鼓樂大作,站在奉天殿外的九名侍,齊聲高喊,“吉時到!請容嬪娘娘殿封!”
櫻桃明顯哆嗦了一下,一把抓住姜悅的手。手指冰涼,微微發抖,強撐出來的鎮定瞬間消失。扭頭看著姜悅,眼中沒有毫喜悅,滿滿的全是絕。好像剛才那聲喊,不是讓進殿封,而是黑白無常來拘。
姜悅手蓋在手上,想替暖一暖,更想給一些勇氣幫櫻桃撐過這一關。然而,的手太小,力量太弱,不足以抹平櫻桃此刻的無助與恐懼。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巨手,拖著墜漆黑的深淵,櫻桃不上氣,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子搖搖墜,隨時都有暈過去的可能。
姜悅眼看著櫻桃變的蒼白,可此時此刻,除了握櫻桃的手無聲的鼓勵,姜悅不知道自已還能做什麼。
櫻桃再也撐不住了,倒地的瞬間,橫岔里突然來一只手,穩穩的扶住。
“我陪娘娘進殿!”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暖醇厚的有如暮春傍晚微醺的夜風。
櫻桃又是一哆嗦,這次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覺。沒敢抬頭沒敢順著那只手力的手臂往上看。怕,怕自已剛剛聽到的和覺到的溫暖都是幻覺。更怕,看到他眼中的失。
答應過不害怕的,食言了!
袁慎的目落在蒼白的臉上,遲疑了一下,原本已松開的手再次扶住手臂,低低道了聲,“我在,不用怕!”
聲音低若未聞,卻順著櫻桃的耳朵一路灌進心里。如驚雷、如霹靂、又如鳥語、如花香、如佛音……比世間所有好的東西疊加在一起更好,更人。
櫻桃的眼睛一下子潤了,終于等到他這句話了,有他這句話,就是此刻死了,也沒什麼可憾的!
鼓足勇氣,反手輕輕握住袁慎的胳膊。手指的厲害,卻帶著一抹絕決。
這也許是今生今世,唯一能到他的機會,絕不會放手!
袖下,袁慎的手臂明顯繃。他轉眸深深的看了櫻桃一眼,還是微微垂著頭,好像不知道自已在做什麼。可從他的角度卻能瞧見眼底那抹滿足的笑意,看見滿頭珠翠下藏著的那枚檀木梳子。
袁慎堅冰冷的心像被什麼溫暖而的東西拂過,他目微深卻沒說什麼,臉上也沒有毫變化。就那麼微微抬著手臂,任由櫻桃握著,然后邁步引著徑直朝奉天殿走去。
沿途無數人的目盯在他的手臂上,侍們是震驚、臣子勛貴們則是憤怒與仇恨。
若目能變刀子,袁慎此刻已被滿朝文武和皇親勛貴們凌遲了。
他卻像毫無察覺似的,神坦然的繼續引著櫻桃往前走。
他知道這于禮不和,也知道這樣兒會給自已憑添許多麻煩。可若這麼做能讓高興,有何不可?
而這些滿懷惡意的目卻把櫻桃從自已的幸福中驚醒,陡然意識到自已的任給袁慎帶來天大的麻煩。
按照規矩,此時與并肩同行,在眾臣的恭迎中進奉天殿的應該是承平帝。
縱然封后大典的儀程簡化了,可有些舉所代表的意義卻沒簡化。
換句話說,袁慎此舉已經是赤果果的僭越,會被人扣上謀逆篡位的大帽子。
櫻桃像被火炭燙了似的,倏的松開手,袁慎卻在收回手的那一瞬,抓住手指,重新按在自已手臂上。然后平靜的看了一眼。
眼波,似乎還帶著一寵溺。櫻桃一下子呆了,做夢也沒敢想這輩子會在袁慎眼中看到這種表。
“大、大人……”怔怔的看著他,卻不知自已想說什麼。
袁慎輕輕彎了彎角,眼底涌出明晃晃的笑意卻沒說什麼,與對視一眼,便繼續引著朝前走。
黑緞朝靴穩穩的踩在腥紅地毯上,大紅蟒袍的底擺隨著他的步子微微翻飛,每一步都輕輕到櫻桃大紅禮服的擺。兩抹紅彼此拂過,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櫻桃突然想起自已小時候看見的別人親時的場景,新郎引著新娘步喜堂。十指相扣、角纏綿……
心底漾出無法抑制的歡喜,眼底卻淚閃閃。
與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在一起,無法彌補的憾卻因為這一刻而圓滿。
櫻桃微笑著起腰,坦然而平靜的偎在袁慎側進了奉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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