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叔的可有損壞?其他墓陵可有損毀?”
“老侯爺的不曾損壞,只是棺木有被開啓的痕跡,怕是有人從棺中拿走了什麼,另外……”
顧遠風說到這裡遲疑的停下,楚凌昭腦子都要氣炸了,當即追問:“還有什麼?這麼支支吾吾做什麼?”
“先帝的墓碑被削掉了半塊!”
墓碑被削掉了半塊!
這無異於死後將人挖出來鞭!
楚凌昭瞪大眼睛,氣得呼吸急促,半晌才破口大罵:“荒唐!膽大妄爲!真是太膽大妄爲了!皇陵的守衛呢?爲什麼沒有上報?”
“三十守衛裡有一半叛變,其他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全都死了!”顧遠風沉聲說,想到皇陵橫的慘狀還是有些心悸。
三十守衛一半叛變。
他們爲何叛變?叛變以後又效忠於誰?
安無憂已死,安玨在外逃竄,安家已是強弩之末,這些人爲什麼還要叛變?
就像今日朝堂上那個探花郎,放著大好的前途和命不要,竟執意要在百面前擁逍遙侯爲王,這些人都瘋了嗎?他們憑什麼這麼確定謹之會因爲一道突然冒出來的旨如他們所願繼位稱王?
楚凌昭驚怒,腦子裡紛擾不斷,一時竟想不到還有什麼是被他疏了的。
“陛下,老侯爺墓陵被盜,外界盛傳的那道旨恐怕已經被有心之人拿走,臣猜測那些人會拿著旨主去找侯爺,勸說侯爺繼位爲王!”顧遠風開口,這一點,楚凌昭自然也想到了,他下心頭的震怒,示意顧遠風繼續說。
“以侯爺和陸將軍的忠心,應該不會輕易相信對方的話,只怕他們會製造一些假象讓侯爺和陸將軍以爲陛下對他們起了猜疑之心,要先下手爲快,侯爺與陸將軍爲了自保,極有可能被叛!”
的確,楚懷安和陸戟如今恐怕已到了邊關,邊關離京千里,京中是什麼況他們並不知曉,若被人惡意矇騙,極有可能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
“卿以爲此事當如何理?”
“臣斗膽向陛下請命,讓臣帶一隊輕兵趕赴邊關,向侯爺和將軍說明京中況!告訴他們京中一切安好,陛下並未聽信謠言,請二位先護送使臣團平安京再說。”
顧遠風主請命,蘇梨眼皮一跳,不等楚凌昭說話搶先開口:“陛下!顧大人的提議甚好,但顧大人不是最好的人選,臣纔是!”
論武力,顧遠風是文,右手還廢了,本比不過蘇梨,論親疏關係,顧遠風和楚懷安、陸戟一般,不如蘇梨現說法來得可靠。
楚懷安之前對蘇梨也不是一般的看重,若要挾持於他,除了楚劉氏,蘇梨也能算是一個籌碼。
楚凌昭能放心讓蘇梨去找楚懷安和陸戟,自然不會對楚劉氏和蘇湛做什麼。
“陛下,不可!”顧遠風著急開口,想要阻止,再度被蘇梨打斷:“陛下,安玨以臣二姐的相,恐怕也是想將臣引出皇城,擄了臣好以假真矇騙侯爺與將軍,臣此行正好可以將計就計,引蛇出!”
楚凌昭沉默不語,事發生得太突然了,本沒有一點思考的時間和餘地,簡直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按著他的腦袋在著他做決定。
他討厭被控迫的覺,非常討厭。
時不可待,一旦錯失時機就會滿盤皆輸。
蘇梨不得不再次開口:“陛下,宮中醫都會研究一些藥,若陛下不放心,臣願服下毒藥,陛下將解藥給可信之人與臣一起出發,一旦發現臣舉止有異,沒了解藥臣必死無疑!”
宮中的確有這樣的藥,很多時候是用來控制死士用的,死士可以扛得住酷刑供,卻扛不住藥發時的痛不生,可見這些藥的藥效有多驚人。
蘇梨提出這個方法,的確可以讓楚凌昭安心很多。
“陛下……”顧遠風還要再勸阻,楚凌昭擡手製止:“卿先出去,我與蘇縣主有話要說。”
這便是基本定下了,顧遠風擔憂的看看蘇梨,蘇梨並未迴應他的目。
這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即便五年未見,他也對骨子裡的倔強堅持瞭如指掌。
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攔得住。
顧遠風離開,偏殿又恢復安靜,楚凌昭負手站在蘇梨面前,方纔的緒已悉數收斂,又變平日那個運籌帷幄的帝王。
蘇梨跪在他面前,明明很是低眉順眼,背脊卻得筆直,那不肯彎折的脊樑骨毫不輸男兒。
“此行你想問朕要多人?”
楚凌昭問,表晦暗不明,深不見底,人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蘇梨深知現在不是想要人楚凌昭就會給人的時候,仰頭平靜反問:“陛下想給臣多人?”
“如今京中時局不明,正是用人之際,朕邊能用的人不多了。”
楚凌昭說的是實,鎮北軍由陸嘯帶著,要威懾胡人使臣團,不得隨意調用,趙飛揚率領的驃騎軍才與安家有謀逆前科,貿然調京中說不定反而會弄巧拙,楚凌昭能用的,只有皇城的親兵和自己這些年培養的暗衛。
暗衛的數量有多,他不能給蘇梨底,這些都是他的心腹銳,多給蘇梨一個,對他的形威脅就會多一分。
“陛下,僅憑臣一人,恐怕無法取得安玨首級,若陛下要生擒安玨,投的人手恐怕需要更多。”
蘇梨也實話實說,如今是把自己作爲餌引安玨出來,楚凌昭想空手套白狼也沒有這樣的好事。
“朕給你五個人,這五個人不會聽命於你幫你做事,無論發生什麼,只有安玨面,他們纔會出手。”
這話的言下之意是如果蘇梨沒本事把安玨引出來,先被安玨的人殺了,那些暗衛也不會出手幫。
五個人,是他願意給蘇梨的人手上限。
蘇梨點頭,楚凌昭沒提給喂毒的事,已經是最大的寬容和信任。
“除了這五個人,臣還想問陛下要一個人與臣一同出發。”
“誰?”
“軍副主蔚,趙啓!”
傍晚蘇梨才從皇宮出來,殘如,天空被染豔麗的紅,夜風漸起,吹散白日的燥熱帶來一涼意,不遠一道玄背影負手而立,正靜靜地等著。
蘇梨毫不意外,提步走過去:“讓先生久等了。”剛站定,便開口認錯。
早習慣了的子,顧遠風也沒計較,語氣難得輕鬆:“無妨,反正五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
蘇梨無言,有些慚愧,回京以後爲了不將顧遠風捲進來,一直刻意與他疏遠,他卻不曾介意,幾次三番替蘇梨說話解圍,到了今日,蘇梨又擅作主張做了決定,全然沒把他這個先生放在眼裡似的。
“何時出發?”
“夜便走。”
“此行有幾把握?”顧遠風問,目落在臉上那小片傷疤上,心裡泛起麻麻的疼。
知道他在問的是自己有幾勝算,蘇梨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坦誠:“沒有勝算。”
楚凌昭的暗衛不幫蘇梨,僅憑蘇梨一個人,蘇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安玨面。
賭的是安玨自負,像張嶺那樣剛愎自用,爲了斷臂之仇,絕之恨,會親自手刃蘇梨方解心頭之恨。
若他背後還有人幫忙謀算,蘇梨這一去,只會兇多吉。
“沒有勝算?”顧遠風喃喃自語,有些失神,片刻後自言自語道:“五年前你應該也沒打算再回京都,如今不也回來了嗎?凡是不到最後一刻,應該都還是會有轉機的。”
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說完他卻像是說服了自己,擡手在蘇梨腦袋上了一下,像多年前教完課業送蘇梨回家那般。
“去吧,你擔心的人,我都會幫你看顧好的。”
五年前蘇梨沒與他辭行,如今想來,若是那夜蘇梨沒去侯府,而是去了顧家,他也會如今日這般讓放心離開吧。
眼眶微熱,蘇梨後撤一步跪下,端端正正叩拜:“阿梨謝過先生!”
“不必,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此生若無師徒羈絆,如何能親眼得見你如何迎著風雪傲然綻放呢?
與顧遠風辭別,蘇梨沒有回縣主府,徑直去城中棺材鋪要了一口棺材。
棺材是上好楠木做的,黑漆上得很是均勻流暢,裡面鋪著綿的絨團,放著製香,有助於保存。
蘇梨爽快付錢,夥計駕著車和蘇梨一起把棺材運到縣主府,因著白日的變故,縣主府沒點燈,府裡黑黢黢的,馬車晃悠悠到了府門口才看見一個人長而立,正是趙啓。
“趙大人!”蘇梨喚了一聲算是打招呼,輕鬆躍下馬車,也沒跟趙啓客氣,直接招呼:“趙大人來得正巧,煩勞趙大人搭把手與夥計一起把棺材擡進去。”
趙啓子斂,並未多言,悶頭與夥計一起把棺材擡了進去。
府上沒有設靈堂,蘇梨直接讓他們把棺材放在大廳。
吳大吳二等了許久,乍然見蘇梨讓人擡了口棺材回來嚇了一跳,但見趙啓這個外人在並未急著提問。
放好棺材,蘇梨從袖袋裡拿出那支翡翠簪放到裡面。
的作很輕,生怕多用一點力氣就會把簪子弄碎似的。
放好簪子蘇梨回頭對吳大吳二叮囑:“我有事要連夜離京,你們一人帶十個人去見趙大人和顧大人,他們會幫忙看顧阿湛,若有什麼意外,可聽他們吩咐行事。”
“姑娘隻一人要去何?國公大人命我等保護姑娘和爺,姑娘的安危也在我等的職責範疇!”
“我有一些私怨要理,陛下命趙副蔚與我同行,諸位不必擔心。”
趙啓放好棺材便直背脊站在旁邊,吳大吳二知曉他就是當日揭發陸戟擅離職守之人,對他的印象很不好,還要勸阻,被蘇梨一個眼神制止。
如今形複雜,蘇梨這樣安排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想起陸國公臨走之前的囑咐,二人嚥下尚未出口的話拱手行了一禮,算是接蘇梨的安排。
“趙大人稍等片刻,我再去拿些盤纏便隨你上路。”
蘇梨說完轉從容不迫的進了院,繞過迴廊,快走到自己院子的時候,之前保護蘇湛的一個人出現在蘇梨面前。
蘇梨連忙開口:“明日一早去四方鏢局,請他們派最好的鏢師押一路空鏢,沿著尋常商隊去邊關的路線走,夜裡留宿去煙花之地,一應花銷先墊付,記在逍遙侯府的賬上便是!”
……
亥時一刻,兩匹快馬踩著夜的點出了城,夜之中。
在他們後,五個黑影如鬼魅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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