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帶著許福剛回到青石巷,就聽見刺耳的哇哇哭聲,連忙推開門,看見丫頭趴在堂屋門檻上號哭,李茹一試圖把抱起來,就嚷得更大聲。
許澄寧走快幾步上去,挾著的胳膊把抱起,輕輕拍了幾下,丫頭哭聲漸止,只是委委屈屈地趴在的肩頭。
李茹很苦惱:“好像只肯讓南哥哥抱。”
“孩子只能慢慢教,也急不得。”
把孩子哄安靜,就看見云九從屋上翻下來,對道:“我以為讓謝世子救你對你更好些,所以看見他來,就沒出手了。”
“我知道。”
謝容鈺代表著謝家,對那幫書生有震懾力,云九是為考慮,但現在不想面對謝家人,反正明天就要走了。
這京城,能讓留一二的,也不過……
許澄寧埋首在臂彎里悶了一會兒,又從行李里拿出紙筆,書寫起來。
“云九大哥。”
看云九重新翻下來,把手里的信遞給了他。
“殿下那兒,我無法當面與他告別,勞你跑一趟,把信轉給他。”
云九接過信,剛要走又道:“其實我一直想說,你該我云叔的,我大了你快二十歲。”
說完他就翻了出去。
許澄寧看著院墻上空微微發呆,然后對李茹和許福道:“早點歇息,五更我們就出城。”
不想再生是非了。
天還沒亮,只能稍稍辨認出人影時,他們坐上了馬車。
馬車里是只有兩個箱子和幾個包袱等簡的行李,李茹看著行李,許福抱著睡的丫頭,許澄寧則坐在外面自己趕車,馬蹄輕輕踢踏著寧靜的夜,悄悄駛出了城門。
回首皇都,巍峨而沉靜,一如當初。
變的是。
來時一襲青衫落落,意氣風發;去時一寒素裹,眉目間已多了霜雪的清冷之意。
為了安全,趕得很慢,到了竹舍時天已經大亮,山野間氣息還算清新,只是略顯干冷。
許澄寧站在竹舍外等了一會兒,就看見燕竹生打開了門。
“先生。”
喊了一聲,淚意眶,卻將哽咽忍在中,極力讓自己的聲音清脆而洪亮。
“學生將遠行,來向先生拜別。”
許澄寧袍跪了下去。
燕竹生仍站在屋門,并未走近,而是遠遠看著,道:“澄寧,你乃我今生唯一的徒兒,能教的我都教給你了,你好生領會,好生琢磨,往后的路,你得一個人走了。”
才十五歲的孩子啊,了這麼大一場委屈,該出去走走看看了。
時那一場傷痛,是他牽著走出來的,但這一次,得自己想通,自己走了。
“學生,謹遵先生教誨。”
許澄寧俯,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后起,頭也不回地離開。
走回到李茹他們邊,牽起了丫頭的手。
丫頭扎著沖天小辮兒,扭著小屁歪歪斜斜地走路,會發出咯、咯的音。
幾人緩步朝馬車停靠的地方走去。
“阿澄!”
許澄寧扭頭,看見李威從遠快跑過來,后面還跟著賀鵬。
許澄寧笑:“你們來送我啊?”
李威滿臉哀:“要不是我早早發現了,你是不是說都不說一句就要跑遠了?”
“不說別離就不會別離嘛,沒準我們很快又見面了呢。”
李威笑不出來,而是從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雙手執著,無語凝噎。
“我虛長你個個年歲,無所長,唯有這把扇子乃我親手所做,你不嫌棄,能留著它,便遠在天涯,也知吾之思念。”
許澄寧垂眸,雙手接過,手細,可見扇骨不知打磨了許久。
“謝謝。”
賀鵬也走了過來,眉頭皺著,像是傷心像是糾結。
“從前書院的事,對不住。”
許澄寧一笑:“我知你并非惡意。”
賀鵬聲音微微沙啞道:“你在外,要好好的。”
“多謝,我會的。”
剛道別完,又來了一撥人,順王不似往常熱熱鬧鬧,反拽著許澄寧的手直哭鼻子。
“許澄寧,以后沒有你我們可怎麼過?以后你得回來啊,一定得回來!”
他讓人拎出一個籠子,里面是一只半大的黑獒犬。
“這是黑將軍,我把它送給你,以后誰敢欺負你,你就放狗咬他,黑將軍可兇了!鼻子也靈!”
這個禮送到許澄寧心坎上,由衷道謝。
上辰送了把他最的弓,邱則送了把匕首。
“這個看似是一把,其實是兩把,比方說我刺鄒元霸,被握住了刀,這上邊的小鈕按一下,刀柄又能拔出一把,再一刀,措手不及!”
相較之下,鄒元霸則斯文了許多,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書。
“這是我從一個世伯那里拿的,特別高深的絕本,你要好好讀啊。”
許澄寧覺得好笑,鄒元霸竟是大魏文跟外邦文都分不清嗎?
“多謝你們,東西我都收下了。”
說完又看見了郭匡懷,他后是許久不見的荊嘉。
“許妹妹!”
荊嘉梨花帶雨,對道:“不要管別人胡說八道,你沒有錯,對不起這麼久才來看你,是我又找不到路了……”
許澄寧沒想到會來看自己,心里有些激,笑道:“沒事,這不趕上了嗎?謝謝荊姐姐來送我。”
荊嘉低頭拭淚:“你那麼好,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這不公平。”
“荊姐姐且寬懷,京城是榮譽也是枷鎖,離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嘛。”
荊嘉含淚點點頭。
郭匡懷依舊板著臉,很認真地對說:“好生照顧自己。”
他說完從袖子里掏出了荷包。
許澄寧被逗笑:“郭大人還是自己收著用吧,您比我還窮。”
郭匡懷微微一窘,到底還是把荷包收了回去。
“我該走了。”
跟他們道別,將要轉,便聽見一聲微微凄厲的聲:
“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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