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喧鬧的街市口,再拐進一條幽靜的巷子,眼前便是梨花書院了。
渾散發著酒氣從鬧市過來的男子瞧見著安逸和書香的梨花書院,笑笑:「魏如意的親弟弟便是在這兒念書?」
「是的大公子。」小廝瞧他今兒喝了不,小心賠笑道:「爺,您昨兒一夜沒睡,也乏了,咱們先回府去吧,不然相爺知道了,定要發脾氣。」
「我爹如今可沒工夫跟我發脾氣,他忙著照顧他那被休了的親妹妹呢,而且最近京城裏的勢力一個個都不安分起來,國師府的作更是多,不過倒沒想到,那樣高貴冷清的國師大人,竟然會犯這樣的錯誤,為了個人,要抗旨拒婚。」雲昊冷笑起來,他以前還著急,樓衍此人非但才智過人,還得皇上十分的信任,若是他真的娶了灼華公主,到時候雲家可真不敢輕易拿他怎麼樣了。可他自尋死路,喜歡上一個除了姿,什麼也沒有的人。
想罷,才睨著小廝道:「去把魏青澤帶出來。」
「爺,您要做什麼?現在那魏青澤,可是陳家看著。」
「陳家自己的爛攤子還沒解決呢,圈地強佔民,等到底下的人再鬧得兇一些,皇上說不定就要拿陳家開刀。」雲昊冷哼一聲,才皺眉不耐道:「讓你去你就去!」
「是,小的這就去。」
小廝不敢耽擱,這才忙朝梨花書院裏頭去了,不過不等他出來,便又有人尋了來。
瞧見雲昊,那人急急跑了過來在他耳旁低語幾句,雲昊的酒都醒了一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奴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前陣子街巷間倒也傳過這樣的話,說國公爺當年最寵的那個嫡在山上人害死了,可定國公府這麼久了屁也沒放一個,奴才便以為沒事了,哪知今兒又鬧騰起來了。」小廝也是張的不行,不住的四下看,生怕有人盯著他似得。
雲昊聞言,也顧不得再找魏青澤的麻煩,轉頭就快步離去了,可等他趕到時,定國公府的人已經用馬車把頭髮花白說話都不利索的老定國公給松到他家門口了。
「公子,這可怎麼辦?」小廝慌張道。
雲昊皺眉,想轉頭先離開,可雲丞相已經出來了。
他也一臉的莫名其妙,他雲家與定國公府素來沒有瓜葛,今兒怎麼還累得這位老太爺親自跑來了?
而且如今雲家連連出事,他已經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再出把柄暗的人給抓住了。
他瞧見來了又要溜的雲昊,直接寒聲道:「站住!」
雲昊牙關一,終是轉走了來:「父親。」
老定國公一看到他,激的連連拍打著馬車要下來,臉都快要氣歪了,可偏生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雲昊面沉沉的,能到雲丞相看他時那恨不得掐死他的眼神,把頭更低了些。
雲丞相見他如此,這才耐著子上前行了禮,道:「老國公爺,您先別急,有什麼話,咱們進屋慢慢說。」
「慢慢說?」老定國公出這句話,臉鐵青的瞪著雲昊:「他派人挖了我珍兒的墳,還盜取了裏面的稀世明珠,這話怎麼慢慢說!」
這一口氣憋出的話,讓雲丞相整個人都傻住了。
他的兒子要靠挖人墳去找什麼財寶?
他不信,直接便道:「此言真是荒謬。老國公爺,下敬你當年也算先帝爺邊的肱骨之臣,如今更加敬你幾分,但你說話也要講證據,信口開河,這可是有辱先帝爺對你的信任!」
雲丞相抬手朝天抱了抱,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雲昊只沉沉低著頭不敢出聲。
老定國公聞言,一聲冷嗤,只著雲昊寒聲道:「這件事,若不是他的人自己蠢,都鬧得全城皆知了,我怎麼會胡說。那珠子可是世上僅有的一顆,丞相不信,自己去查,但我一定會上摺子,請陛下裁決!」說完,直接讓人抬起轎子就往回去了。
雲丞相面沉沉,雲昊卻是心慌了。且不論這件事外人是怎麼發現的,可鬧到皇上跟前去,哪裏還有迴轉的餘地?
他瞥了眼邊的小廝,小廝會意,立即吹響了口哨。
口哨一響,附近縱橫的巷子裏立即竄出兩隻高大的狼狗來,狼狗子雖不如馬兒高大,卻勝在靈活,幾下便竄在馬肚子下咬住了馬。
馬兒驚,開始跑撞起來,老國公爺的子本就是剩一口氣吊著了,這番折騰,當即梗著脖子蒼白著臉便倒在了馬車裏暈死了過去。
只是他這麼大年紀,上舊疾纏,如今一暈,只怕是再也醒不來了。
雲昊見事,這才冷笑一聲,走到雲丞相跟前道:「父親,放心吧,沒事了。」
「挖墳取寶之事,當真是你做的?」雲丞相恨鐵不鋼的問他。
「兒子……」
「又送給了花樓里的哪個人?」雲丞相最是了解他,他不缺銀子,唯獨好,多半是為了討好哪個風塵子去做的。
雲昊咬著牙沒出聲,雲丞相氣急,只看了眼他後頭的小廝道:「來人,把這幾個狗奴才抓起來,一人一百子,再把大公子看住,沒我的吩咐,不許踏出相府一步!」
「父親,兒子還要查……」
「查什麼?你敢做出這等下作事,如今那老不死的死了便好,要是沒死,我看你怎麼辦!」說罷,又打發了人去找那珠子和人,這才匆匆忙忙又出門往汝南王府去了。
小夭貓在角落裏,看到雲昊那張幾乎氣歪的臉,鄙夷不已,不過最讓詫異的,是老定國公明知死的真相不聞不問,反而因為珠子的事來雲家問責。
「姑娘,這事兒辦得不錯吧?」
說著,兩個衫襤褸的小乞丐走到邊道。
小夭戴好帷紗帽,從袖子裏拿出銀子來,道:「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您放心,小的們找好了人,這就去劉家門口鬧。」小乞丐懂事道。
「辦好差事,銀子不會。」小夭說完,瞧見稍微年長些的那個,道:「我說過會替你討來救你娘親命的葯,也一定會給你,但去劉府,你們得吃些苦頭,若是忍不住一個字,那這葯和銀子……」
「姑娘放心,我一定不會辦砸的。」他不大的眼睛裏放出晶亮的來,十分堅定。
小夭心裏可憐這兩兄弟,可小姐教過,不能輕易信人,更不能輕易心。
點點頭,又瞧瞧這時辰,立即打發二人去辦了。
此時山上,魏如意因為簪子的事,已經被無心和那兩個老尼姑咬上了。
無心看著這屋子裏慢慢沉下來的氣氛,道:「四小姐,你別說你不認識了。」
「認識,是我的。」魏如意淡淡看:「之前就不見了,我還想著是不是掉在哪兒了。」
無心看竟這樣輕巧承認了,有些無措。
灼華見狀,淺笑道:「興許不小心掉的,師太是哪裏尋來的?」
無心聞言,似乎有了主意,又道:「可四小姐怎麼會掉在無塵師太死時腳底下那堆枯葉里?不會那麼巧,您那日去林子裏尋人,剛好就經過那塊地方,把簪子掉在了那裏吧。」
魏如意目澄澈的著,點點頭:「可能就那麼巧吧,不過師太您方才說這許多,是想指認我是兇手嗎?」
無心的節奏有些被打,咬著牙,質問道:「難道不是嗎?」
魏如意淺笑起來:「我若是能殺無心師太,這段時日也不會平白了這麼多傷了。」
這話倒也是。
老太妃目沉沉,沒說話。
灼華淺淺笑著,看著樓衍道:「既然雙方爭執不下,國師大人不如遣人再去細查一番。」只要細查,一定能查到東西,而且那無慧無康,怕也需要嚴加審問。
就不信,如若魏如意殺了人,國師還會喜歡。
說完,樓衍只是冷淡掃了眼無心:「宗廟乃是清靜之地,更是各位太妃和師太們的修行之所,還是由老太妃來查吧。」
灼華紅微微抿起。
無心的臉也有些白,老太妃卻似疲乏般,眉間,才道:「小衍說的沒錯,這裏本是清靜之地。」
「可是貧尼……」
「師太若是有確鑿的證據,不如一齊拿出來。妄圖以三言兩語來在這裏一點一點與人爭辯,你年紀也不小了,可魏小姐如今還不滿十四,師太是打算怎麼騙承認殺人?」樓衍淡淡打斷的話。
無心見他直接用『騙』二字,袒護之意已經很明顯:「國師大人本該秉承公正,何苦維護魏小姐。」
「既然你覺得本尊不公,那就請灼華公主主持公道吧。」樓衍說罷,看著魏如意:「如意,還不請公主還你清白?」
魏如意聽他這樣稱呼自己,喜上眉梢,無心今兒怎麼作怪,心都不會壞了。
立即上前,給灼華行了禮:「請公主還如意一個公道。」
灼華只看著樓衍跟魏如意之間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親近,嚨微微有些干啞。
垂下眼簾,不去看魏如意那張越發俏可人的臉,虛弱淺笑:「既然國師大人相信魏小姐,那我也相信魏小姐。」
「公主!」無心忙跪著上前,灼華邊的宮立即攔住了:「師太注意分寸。」
「可是……」
「若是師太沒有確鑿的證據,就請先回去吧,別在此擾了老太妃的清靜。」宮是明白灼華意思的,今兒老太妃和樓衍擺明是要護著魏如意信任魏如意的,們這點證據,本不夠。
無心還是不肯死心,灼華也不願意繼續留在這裏,只笑著跟老太妃道:「灼華覺得有些疲乏,想先回去休息會兒。」
「嗯。」老太妃待的態度依舊是淡淡的,灼華微微抿著,走時只得大方的看了眼樓衍和魏如意,才笑道:「宮裏的事,國師不必擔心,我既答應過你,便一定會辦到。如意妹妹是個可人疼的,往後若是需要我幫忙,與我來說一聲,能幫的上的,我一定幫忙。」
若不是前世灼華真的下了狠手弄掉了魏如意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或許此刻聽到這番話,魏如意真要以為也是與言袖姐姐一般懷寬廣且心善堅的大氣子,可偏偏魏如意知道的本。
只是樓衍跟老太妃不知。
老太妃看灼華,越發多了份喜歡,跟著道:「你是個好孩子,遲些下山吧,留下再與我說說話。」
這算是變相的補償了,畢竟老太妃在皇上心裏,分量可比所有人都重。
灼華看老太妃這兒算是鬆了些,只乖巧應下,又看了眼未曾出聲的樓衍,這才出去了。
一走,無心等人自然也灰溜溜的跟著走了。
經過這麼一鬧,老太妃也覺得乏了,便讓魏如意跟樓衍先出去了。
樓衍走在前頭,依舊是生人勿近的模樣,可走著走著,手心便是一暖,魏如意自個兒把小手就到他手心來了。
「衍哥哥,何時來娶我?」魏如意笑著問他。
樓衍睨一眼,冷哼:「不矜持。」
魏如意彎起眼睛出一口小白牙:「你都喜歡我了,我還矜持什麼。」
「放。」
「只對你。」
「花言巧語。」樓衍冷淡睨,魏如意只更加得寸進尺:「誰讓衍哥哥如此讓人著迷,如意只是個小子,可抵抗不住這樣的魅力。」
樓衍白皙的臉上飛起一緋紅,又怕看見,乾脆不再說話,只由牽著,兩人一道往山下去了。
等他們走了,灼華才從轉角的廂房走了出來,無心跟在側,皺眉道:「公主,無塵的事如今怎麼置才好?如今都走了,又有老太妃和國師護著……」
「這件事,既然是劉才人代你做的,那你繼續問劉才人吧。」灼華眸淡漠,淺淺說完,也不再理,轉回房間去了。
無心聞言,臉有些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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