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畋不再同他,卻也張得聽著裏面的靜。
等到東方已經泛出魚肚白的時候,屋裏終於傳來「哇」的一聲並不響亮的啼哭聲。
「生了,生了!」孫祥激地道,「徐四哥,我聽見孩子的哭聲了。」
「我也聽見了,我也聽見了!」徐四激地手都在抖,「荷花,荷花,你怎麼樣了?」
「死不了,只是暫時昏睡過去。去燒水!」易卿冷冷的聲音傳來。
「好,好,好。」
徐四連連答應,可是激得廚房在哪裏都忘了。
孫祥道:「我去,徐四哥你等著接孩子,照顧嫂子。」
「好,多謝兄弟。」徐四都不住地翕,顯然激壞了。
「對了,還沒問兒子兒呢!」孫祥一拍大。
徐四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別問別問,別把易姑娘給問惱了。」
蕭畋看著他謹小慎微的模樣,覺得可恨又可憐。
當初欺負易卿的時候,他怎麼就沒想過會有跪地苦苦哀求的一日呢?
其實蕭畋現在也大概想明白了,易卿未必就是要十兩銀子,而就是為了為難徐家,出口氣而已。
上說得怎麼兇,沒有見到銀子,還是忙活了這半夜,救了兩條人命。
一會兒孫祥兌好了溫水用木盆端出來遞給徐四道:「你進去吧。」
徐四接過水,卻對蕭畋道:「蕭大哥,一會兒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蕭畋想不出來,他一個五大三的男人,人生孩子能幫上什麼忙。
他沉聲道:「你說。」
「是這樣的,」徐四不好意思地道,「我們鄉下有講究,孩子出生之後見到的第一個外人是誰,將來就像誰。您看著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不敢奢有您的富貴命,但是想沾沾喜氣,您看行嗎?」
這個要求不過分,而且手上沾滿腥的人,反而對新生命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在乎和期待,所以蕭畋沒有多猶豫就答應了。
至於易卿和徐家的仇怨,他想那都是以後可以慢慢清算的。
他就是這般想的,卻沒想,其實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徐四端著水進去,很快抱出來一個用包袱包著的孩子,在裏面喊蕭畋:「蕭大哥,你進來,在門口看,都收拾好了。孩子不能見風,帶把的,是個帶把的兒子!」
蕭畋掀開簾子進去,忍不住看向易卿。
正在清洗東西,有剪刀,有鑷子……
從蕭畋的角度看,側都是冷的,專註認真,即使在昏暗的燭之下,也難掩一芒。
「蕭大哥,」初為人父的徐四十分激,「你看看,是不是長得好看,像不像我?」
蕭畋看著他的鞋拔子臉,忍不住想,像你還能和好看沾邊嗎?
蕭畋低頭看了看被徐四強塞到自己懷裏的小小嬰孩,紅通通的,頭上臉上還帶著一層白的分佈不均的胎紙,皺的一團,真的很像一隻沒的小猴子。
剛生出來的孩子原來是這樣的,可真丑。
但是他還是到了心的悸。
這是新生,是希,是未來。
他想起了曾經揮灑過的與淚,想起了永遠埋骨邊境的兄弟,或許新生也是迴。
「蕭大哥,您一看就是讀書人,給我兒子取個名字吧。」
易卿冷冷地道:「與其想那些沒用的,不如想想怎麼給孩子做個榜樣。」
徐四瞬間臉紅,訥訥地道:「易姑娘,實在對不住。我娘不給我銀子,我已經說了要分家。分家我怎麼也能分到一畝良田,到時候我把田還給你。」
一畝良田值十幾兩銀子。
易卿道:「那我等著。」
「我一定,一定!」徐四不斷重複著。
「人沒事了,暫時被挪。等睡醒了再抬回去。」易卿對徐四說完,又看著蕭畋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包子醒了你把昨天的剩飯熱一下你們吃。」
「去吧。」蕭畋看著眼底深深的黑眼圈和難以掩飾的疲憊,心裏彷彿有一被深深。
易卿是真的累了,簡單洗漱一下后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蕭畋帶著包子在院子裏替翻曬藥材,像曾經做過的那般,一大一小,有模有樣。
易卿看著這和諧的場景,靠在門上,歪著頭道:「了,有吃的嗎?」
包子放下手中的藥材跑過來,抓住的袖子:「娘,您醒了?休息好了嗎?蕭叔叔說昨晚您一晚上都沒睡覺。蕭叔叔了席,剛送來,我們等著你一起吃呢。」
村邊有座酒樓,專門給人承辦紅白之事,平時也給人做席面,想來蕭畋直接從那裏的。
「那就吃吧。」
易卿看見東坡做得不錯,夾起一塊放到口中。
口中頓時有香膩的油脂散開,激得捂住跑出去吐。
腸胃不好,尤其不能熬夜空腹。
時間太久沒有熬夜都忘了,竟然還得意忘形想去吃東坡,不吐才怪。
可是腹中空空,只吐出幾口水來,扶著樹有種天旋地轉的覺。
「你沒事吧。」蕭畋遞上一方乾淨的帕子。
易卿接過來,若無其事地道:「沒事。」
蕭畋看著抓住樹榦的手,知道並沒有自己說得那般輕鬆,卻也沒有穿。
包子原本是十分張關切的,但是忽然之間想起什麼,看著易卿激地道:「娘,您肚子裏是不是有小妹妹了!」
易卿:「???」
蕭畋:「???」
包子卻一改從前的沉默寡言,激不已地道:「一定是的。我看過隔壁錢嬸嬸也是總吐總吐,然後就生出來了狗蛋!」
「娘,」他手易卿的肚子,作輕而小心,「您肚子裏的是什麼?是妹妹吧。我不太想要弟弟。」
易卿心:生個粑粑!
你娘什麼時候突破了人類極限,可以雌雄同,自己產卵自己嗎?
豈料這本不是結局,最最可的兒子仰頭看著蕭畋:「蕭叔叔,是不是你把小妹妹塞進娘的肚子裏的?」
易卿想去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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