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搏講究快準狠，所以當太子低頭揶揄時，想都沒想一拳朝他面門襲去。太子到底是練家子，反應神速，抬手接住了的拳。趁著這個間隙，猛地推了他一把，推得他倒退了兩三步。從他震驚的神里可以看出，應該十分想不明白，一個孩子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口被推得作痛，久經沙場的凌溯很覺沒有面子，怔愣過后慢慢直起腰，已經退讓到一旁去了。那外的心眼子看得人牙，還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笑著說：“殿下別這樣。”

 別哪樣？靠近，被推得趔趄？

 然后更大的疑問涌上心頭，凌溯問：“你平日在家，天天舉沙袋嗎？”

 居上黑了臉，“哪有郎天天舉沙袋的。”

 “那就是天生神力。”他言之鑿鑿斷定。

 不好意思，就是天生力氣大，沒辦法。孩子不夠弱不討喜，知道，但有弊也有利。想當年存意對手腳，被一個過肩摔摔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后來每次見都老老實實，掖著兩手，畢恭畢敬像聽三師教誨一樣。

 辛家的兒不需要靠俘獲男人，誰不服氣，過過招也可以。

 表驕傲，凌溯看著，哂笑了一聲。自己戰場上從來不輕敵，但這回居然大意了，小看了這本該滴滴的郎。

 長出一口氣，他緩了緩心神，“右相對小娘子的教誨，與別家不一樣，出乎我的預料。”

 居上道：“承讓。花拳繡，讓殿下見笑了。”

 這一鬧，凌溯被打了計劃，本想看驚慌失措的樣子，現在是不了，唯有盡力挽回面，“等日后有機會，一定再向小娘子討教。”

 討教就不必了吧，這次是出其不意，下回人家有備而來，照樣被人崽般拿。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隨口應著，轉頭看帳外，混沌的天地清明起來，雨勢也小了。又惦記居安，不知道被堵在茅廁，現在怎麼樣了。

 盛夏的雨，說停就停，一時云散雨收，剛才被雷擊中的那棵樹，終于引來了圍觀的人。先是一群家仆，后來大帳中的賓客也紛紛趕到，只見半截樹干耷拉在一邊，被雷擊中的地方焦黑一片，連帶樹周圍的青草也垂下了腦袋。

 眾人很驚訝，雷擊的落點第一次近在眼前，有時候真是免不了慨，造化面前，人人孱弱如草芥。

 當然慨過后，有人想起了小帳中的太子，這次雷擊距離小帳，大約只有兩三丈的距離。

 商王凌冽看向帳門上的太子，“阿兄驚了……”

 話沒說完，太子后多出半個影，辛家的大娘子居然也在帳，尷尬地“噯”了一聲，“我來躲雨，恰好遇見殿下。大家放心，殿下好好的，不曾到驚擾。”

 這話可說是蓋彌彰，所有人都在大帳中，只一個躲到小帳里來。下了這麼長時間的雨，就和太子獨了這麼長時間，期間連侍膳的人也過不去，可算是天賜良機。

 居上知道別人心里是怎麼想的，憋屈地了人群中的凌凗。他還是如常帶著溫和的笑，仿佛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他還愿意相信。

 但明眼人都知道，長安城中不久又該流傳起辛家要作配當朝太子的謠言了，的姻緣再一次挫，下次去西明寺，看來該虔誠拜拜月老。

 也就在這時，居上看見了混跡在人群中的居安，興高采烈朝眨眨眼，那滿面笑容，分明慶幸長姐在全家人面前許下的豪言要真了。

 居上被氣得倒仰，自己跑出來找，怎麼在大帳里？真是被鬼遮了眼，要不是因為這件事，自己應該和凌凗并肩而立才對。

 反正這次是糟了，眼看能的好事徹底代了，天底下怕是沒人敢與太子爭鋒，再有好都會知難而退。

 一旁的凌溯依舊一副散淡樣貌，見太子千牛都趕來了，轉對趙王妃道：“阿嬸，東宮還有些事務要置，我久留不得。今日多謝阿嬸款待，飯食很盛，我用得很好。阿嬸且留步，我先回去了，待過兩日閑暇了，我再來向阿嬸請安。”

 他態度恭敬，趙王妃自然要領，含笑道：“殿下喜歡就好。來前先派人知會我一聲，我準備好殿下吃的菜，迎接殿下。”

 凌溯頷首，謙恭地道了聲好。

 居上很高興他終于要走了，可誰知他臨走之前又下黑手，“圣上決定的事，無人能夠更改，那件事我莫能助，請小娘子見諒。”說罷向在場的人略拱了拱手，帶著他的隨從們佯佯往園門上去了。

 眾人把視線調轉向居上，居上嗒然無言。肚子還著，又被太子明里暗里了一番，這次的宴席算是白來了，早知如此，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后來的結沒有多大意思了，太子的兄弟們上來與攀談，大概是想打好關系。凌凗則一直旁觀，臉上也不見有什麼異樣，只是心里覺得憾，還沒來得及開始，一切便結束了。

 將到巳初時分，宴席終于散了，眾人各自登車返回，路上居安和居幽問：“阿姐，你怎麼與太子殿下進小帳了？”

 居上無打采，“不是我有意要和太子躲在小帳里，那帳子是王府給太子開的小灶，我進去躲雨而已。”說起這個就有點生氣，轉頭惡狠狠看向居安，“你先前究竟上哪里去了？為什麼我到找不見你，還以為你又如廁去了。”

 居安茫然道：“我一直在啊。馬球看著沒意思，就和蠻娘上南邊賞花去了，他們來的時候，我早就進大帳了。”

 所以是白擔心了，果然自己和太子有孽緣，這樣都能遇上。

 但兩位妹妹卻很高興，居幽說：“阿姐，你一定要嫁給太子。我先前聽們嘀咕，說你許過前朝太子，好運氣用完了。當今太子不是高存意，不會只看重樣貌，風水流轉，也該轉到別家了。”

 居上苦笑了下，心說我倒是希呢，誰有本事讓太子改變決定，全了和趙王世子吧！

 細琢磨，悲從中來，后來凌凗都不與說話了。這個凌溯，真是天底下最壞的人，居上啞吃黃連，覺這命運的車，已經快把的臉碾扁了。

 居幽看得出的沮喪，的手問：“阿姐還是中意趙王世子？”

 沒等居上說話，居安道：“太子殿下多好，阿姐沒有瞧見那些貴們，兩只眼睛都快看直了。這位殿下長得好看，又有男子氣概，我看比趙王世子強。”

 居上無奈地瞥了眼居安，“你果真覺得太子好？”

 居安說是啊，“尤其他還幫過阿姐，上回要不是他，阿姐說流放千里。”

 那倒是，居上茫然著車頂，也不再掙扎了，聽從命運的擺布吧。

 耳邊響起居幽的嘆息，還在因為今日沒有見到武陵郡侯而失。居上了塊糕點放進里，一面道：“信來信往也有些時日了，該說定便說定吧。”

 “可提親不得人家先登門嗎。”居幽也有些沒耐心了，等來等去不見人，原先三五日一封信，到如今間隔越來越久，上回接他來信，已是半個月之前了。

 “想是忙公務，說不定上外埠去了。”居安最會安人，好歹替阿姐舒緩了下心里的焦慮。

 居幽點點頭，覺得居安的話有幾分道理，陷里的人就是這樣，抓住一點機會便開解自己。遂重新整頓下神，至進門見到家里人的時候，有個好面貌。

 馬車停穩了，掀起幕籬上的紗幔下車，門上早有仆婦等候著，將們引到后面的花廳里。

 楊夫人妯娌三個并八位阿嫂都在，看見們忙招手，“快來坐下，怎麼樣？今日赴宴的，可都是才俊？”

 居安對這種男相親的事一知半解，也數興致最高昂，知道阿姐們今日多都悶悶不樂，便替們答了，“長安的名門貴全都出席了，我還見到顧家的幾位姐姐了。那些皇親國戚們呀，個個年輕威武，今日這場宴席，定能湊好幾對。”

 顧夫人聽居安提起娘家的侄，多也要詢問幾句，自己已經有半年不曾回家看過了，不知那些侄現在行止言談怎麼樣。

 居安說都很好，“春風姐姐更漂亮了，云期姐姐還是不說話，云溪阿姐瘦了些。”

 李夫人更關心自家的孩子們，“你們三個，有沒有遇見可心的人？太子殿下出席了嗎？”

 居安看了居上一眼，這個問題就不怎麼好回答了。

 居上只得接過話頭，“太子殿下來了，不過不曾逗留太久，雨后就走了。”

 說起那場大雨，楊夫人仍心有余悸，“真是嚇人得很，天暗得鍋底一般，還有那幾個炸雷……不知這回城中有沒有傷亡。”

 居安是個沒心眼的，口道：“有一個雷，恰好落在王府花園里，把樹都劈斷了。那雷離太子殿下和阿姐近得很，好在不曾傷著他們。”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殊勝，你與太子怎麼樣了？”

 居上已經不想反抗了，干脆繼續打腫臉充胖子，半真半假道：“我的力氣和手段，徹底把太子殿下降服了。”

 大家聽后很欣，原本新朝建立，很多人都以為辛家的氣運盡了，沒想到如今反倒更加蒸蒸日上。家主升任了尚書右仆，要是居上仍舊能當太子妃，那麼辛家再輝煌百年，不是問題。

 接下來就等著宮中降旨了——如果凌溯當真向陛下表示，愿意迎娶辛家長的話。

 居上連著好幾日戰戰兢兢，唯恐阿耶帶回宮中最新的消息，豈知等了又等，并沒有任何進展。想或許運氣好，不用堵心了，太子只是嚇唬嚇唬。

 但這種況通常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辛道昭顯然有些坐不住了，晚飯之后讓居上留下，表示有話要說。

 于是一家三口坐在昏昏的燈火下，阿耶歪著腦袋琢磨半天，“難道太子沒有結親的意思？”

 說句實在話，若是被回絕了，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就說中書令家的四娘子，好一段時間了別人口中的話題，自家唯一可慶幸的是，那日陛下單獨和他說起兒婚事，消息起碼沒有外傳。太子若是不中意，自家就另尋出路，于是偏問居上：“趙王世子，你那日可曾留意？”

 提起趙王世子，居上就很難過，那種失之臂，與錯過陸觀樓不一樣。

 耷拉著角道：“阿耶，我與趙王世子說上話了，他說冬日要起個捕魚的局，請我上野外吃魚膾。”

 辛道昭說好，“宮中若是沒有消息，我看可以另做打算。陛下那里我不便催促，和趙王卻可以私下談一談，這門婚事也很不錯。”

 居上心里又燃起了希，“阿耶打算什麼時候問趙王？”

 辛道昭說：“且看機緣，這兩日朝中正商議收復典合城，軍國大事要，等出工夫來，我再與趙王詳談。”

 楊夫人在一旁半晌沒說話，一直盯著兒臉上神。見提起趙王世子，眉眼便一亮，心下有數了，催促著丈夫：“孩子的婚事也要，若是想說，哪日沒有機會。”

 辛道昭想了想道：“那明日看看。”

 后來居上從上房退出來，返回自己的院子，路上對藥藤說：“我應該相信太子的人品，宮中一直沒有下令，肯定是他向陛下澄清了，看來我錯怪了他。”

 藥藤咧了咧，“這種事還能逗趣？”

 居上正要接話，忽然看見一個人影提著拳頭大的燈籠，從前面的小路上經過，驀地一閃，嚇了一跳，忙大喝一聲：“誰在那里？”

 人影站住了，轉過來，燈籠照亮了面目，是居幽跟前的果兒。

 居上松了口氣，“這麼晚了，你上哪里去？”

 果兒說：“回大娘子，我們娘子想吃太白樓的薄夜餅，派婢子出去采買。”

 半夜三更吃餅？居上看有些拘謹的樣子，料想大約又與武陵郡侯有關，但果兒不說，自己也不好探聽，便點了點頭，擺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