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過去。
還是混沌將開、晝夜替之際,孟氏又在睡夢中聽見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和水滴落到地上的“滴答”聲。
咬著牙,輕手輕腳走到門前,伏在事先留好的紙里往外看。
一只死氣沉沉、沒有黑瞳的白眼珠子正好與對上。
“吱呀~”一聲輕響,門開了一條細,一帶著腥氣的、冷的風迎面刮來,灌了孟氏一口。
“啊~”孟氏猝不及防,驚恐地尖一聲,眼睛往上一翻,暈厥倒地。
睡在一旁的香釧被驚醒,慌慌張張起一探究竟,只見孟氏躺在地上,地面汪著一灘腥臭的水,水里夾雜了幾綠綠的水苔和一兩片細小的浮萍。
兩道水淋淋的小巧腳印一直從門外蔓延至面前,直至再看不見。
香釧遍生寒,失聲尖:“來人啊,來人啊!救命啊!”
紛的腳步聲匆忙而來,林大大聲道:“怎麼回事?”
香釧跪在孟氏邊,指著那水淋淋的腳印,恐懼地著臉上的,上牙磕著下牙,發出怪異的聲音:“鬼……水鬼……從井里爬出來,又跳回井里了……”
林二生來膽大不怕這些,提著劍大聲罵著追出去,果然看到那漉漉的腳印走到井邊就消失不見了。
“你看見的?”林大把孟氏抱到床上,一邊灌熱湯掐人中,一邊審訊香釧。
香釧的眼珠子控制不住地轉:“啊,啊,鬼,落水鬼,找夫人的……”
“胡說八道!”林大忍無可忍,一聲令下,小廝上前將香釧的堵了,再把人綁起來關到柴房里去,又嚴令下人不許傳,不然只管打死了事。
孟氏被救醒過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兒子,表呆滯。
“娘,您怎樣了?”林大難掩擔憂。
他的手驟然一疼,是被孟氏抓住了。
“我……我……”孟氏著氣,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我沒事……是香釧這個死丫頭對我心懷不滿,故意嚇唬我的。”
“我覺著也是。”林大道:“兒子把打賣了吧。”
孟氏揪著領只管點頭:“賣了,賣了……”
林二卻提著寶劍走進來:“這地上的水是怎麼回事?娘為何會怕這個?”
孟氏沒好氣地吼起來:“都說了是死丫頭故意嚇唬我!還問什麼?!”
林二被吼得了脖子,氣呼呼地扔了寶劍大步走了:“我管得你!說不說!”
孟氏氣得直翻白眼:“這個忤逆不孝子!日只會氣我,你爹若是還活著,我哪里會落到這個下場?”
林大靜靜地聽著,冷不丁道:“娘,您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說給兒子聽,兒子替您籌謀善后。”
孟氏堅決不肯承認:“沒有的事。”
林大微一沉:“那您換個地方住吧。”
孟氏急切地道:“要沒有水的地方。”
林大應了,讓人把林元卿原來的書房收拾妥當,把孟氏搬了過去,也不從外頭現買人,就調了伺候家中多年的一個老嬤嬤去照看。
他自己則去找香釧:“夫人最近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舉止?比如帶你去和什麼人見過面,又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香釧已經緩過神來,上前抱著他的央求道:“大爺,婢子什麼都不知道,求您別打賣婢子。就前些日子夫人獨子出去走了一趟,沒帶婢子,回來以后的鞋子和邊都了。”
林大和悅:“很好,還有其他不妥當的事嗎?”
香釧搖頭:“沒有了。”
林大便道:“你很好,母親因病暫時見不得你,我暫時把你送去鄉下住些時日,等到母親病好再接你回來,你看如何?”
香釧信以為真,破涕為笑:“大爺仁善。”
林大一通安排,臨近傍晚才香釧出來:“你就坐著這車去鄉下吧。”
香釧不疑有他,拎著自己的小包袱跟著林大的長隨,高高興興坐上驢車往城門外去。
越走越黑,越走越荒涼。
終于有些害怕:“有多遠啊?要不找個地方歇歇。”
長隨和氣地道:“香釧姑娘,您只管歇著,我們只管趕車,等您醒來就到啦。”
香釧是被痛醒的,長隨和車夫用麻繩把捆得死死的,抬著丟進一個土坑里。
冷的泥土劈頭蓋臉地朝砸落下來,驚恐地想要求救想要尖,卻發現自己的里早就被塞滿了帕子。
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絕悲傷地看著那兩個人。
長隨和是認識很多年的人,見這樣也很不忍心:“姑娘莫怪,端人家的碗就得聽人家的話,冤有頭債有主,您別怪我們。我下不了手要你的命,就這麼著吧。”
香釧就這麼被埋在了冰涼的土里。
不知過了多久,上沉重的力突然之間輕了,新鮮的空氣通過的口鼻進到的肺部,劇烈地咳嗽著,貪婪地大口著氣。
等到覺得自己終于活了過來,才有空看向四周,想要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地上放著一盞簡陋糙的燈籠,燈籠散發著的淡淡黃照亮了一個人。
他蹲在的面前,一雙不大的眼睛好奇地盯著看,兩條黑的眉就像兩條蟲掛在眼睛上。
他長得很年輕,五大三,十分健壯,只是有些駝背,看起來有些兇惡。
四周則是一片曠野,樹木帶著暗影張牙舞爪,像極了會吃人的兇。
香釧驚恐地往后退,打著哆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救了你。”那個人帶著濃重的北人口音,將一只糙的大手遞到面前:“你被人活埋了,你知道嗎?若不是我到得及時,你已經憋死了。”
香釧看著那只手發了會兒呆,兩行清亮的眼淚流出來,在沾滿泥土的臉上沖了兩條白的。
“你別哭啊!我又沒把你怎麼著!”那個人著急了,手忙腳地掏了很久,出一條散發著奇怪味道、皺得像梅干菜的帕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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