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錦瑤和肖墨一路暢通無阻，連個來看門通報的傭人都沒有，按了門鈴之後好一會兒都沒人來開，反而裏面傳來了噼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音。

「是你們。」秦怡書面帶驚訝和狼狽之，從前到哪裏都要打扮的端莊得的人，如今穿著十分的樸素低調，居家的寬鬆長，顯然是洗過幾次，領口有邊，前還有一塊油漬，頭髮雖然梳的齊整，但是什麼首飾都沒帶，妝也沒有化，到底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就算再怎麼保養得宜，素看上去也就是那個年紀。

傅錦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秦怡書，忍不住楞了一下，還沒等細想為什麼秦怡書親自來開門，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就聽見房間里傳來了齊鄭廉的歌聲和喊聲：「都是騙子，騙了老子，我，全都我……哈哈哈哈……你們都得死……我一個個的……弄死你們……」

隨之響起的，是又一陣清脆的杯碟碎裂聲，伴隨著桌椅倒地的鈍響。

秦怡書深吸一口氣，滿臉忍之，然而不過一個呼吸之間，就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失控的轉嘶吼：「你給我閉，住手！再砸東西，晚飯就不要吃了！」

齊鄭廉這才稍微安靜了幾分，裏仍舊嘀嘀咕咕著什麼，傅錦瑤微微側了側頭，就看見齊鄭廉從拐角走出來，要不是先前有思想準備，傅錦瑤本認不出眼前的人就是齊鄭廉——

印象中那個風度翩翩，到哪裏都會招蜂引蝶的齊家爺，此刻穿著睡，腦袋鳥窩一般，上面還淋了黏黏糊糊的湯，黑眼圈，青的胡茬，滿臉的憔悴，腳上的子一隻穿了，一隻沒有，著腳踩著拖鞋，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一把抱住了秦怡書，哇哇的咧開哭了起來：「媽，媽，他們都算計我，都欺負我，都不是好東西……媽……」

秦怡書又又氣，看到兒子的模樣，滿心的酸楚戰勝了其餘的緒，終於忍不住抱住齊鄭廉哭了起來，的眼淚來的快去得也快，像是這些天已經把這個過程演練了許多遍，哭完眼角，安齊鄭廉：「去廚房把東西收拾了，如果做得好，就給你糖吃，晚上加一個，聽見了沒有？」

齊鄭廉也哭的累了，他睜著紅腫的如同核桃一樣的眼睛，咧著點點頭，這才慢悠悠的轉過向著廚房走去，全程完全沒有注意到傅錦瑤和肖墨，就好像他們兩個是形人一樣。

傅錦瑤的張開半天閉不上，跟肖墨對視一眼，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驚訝，齊鄭廉，瘋了。

雖然知道秦怡書一家不會好過，但是沒想到會有這樣大的變故。

秦怡書到底是個堅強的人，眼前的況不堅強也不行，了眼角的淚痕，故作鎮定的看向傅錦瑤和肖墨：「你們來幹什麼？」

眼底仍有敵意，但是到底禮貌還在。

「外公去世了。」傅錦瑤抿了抿，按理說以秦怡書和齊老爺子的關係，齊老爺子去世的消息不到來告訴，但是造化弄人，眼看著秦怡書的臉上變了：「我們能進去嗎？」

「進來吧。」秦怡書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向後退了退把傅錦瑤他們讓進來。

的神志還飄忽著。

齊老爺子的死訊不知道，齊家的葬禮辦的很低調，只請了一些比較的朋友和親人，那邊基本封鎖了消息，加上秦怡書這些天司纏，事實在是太多了，本沒有力去收集信息，以至於現在才聽到。

經歷了齊老爺子幾次險象環生，甚至死而復生之後，這會兒知道他死了，秦怡書心裏只覺得空的，說不出什麼滋味。

齊鄭廉在遠又開始哭喊鬧，抹了一把臉，在傅錦瑤和肖墨對面的桌子邊坐下。

「就不給你們倒水了吧，水壺剛剛砸了。」秦怡書面平靜到麻木，夾雜著一不易察覺的窘迫：「你們來這裏也不是來喝水的。」

「沒關係。」傅錦瑤開門見山：「我這次來就是想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畢竟你們夫妻一場，還有囑的容，你也該知道，現在齊家是我小姨在打理，我的那部分我捐出去做慈善了，之前你們分到手裏的東西，還是你們的。」

這個不久之前令秦怡書覺得難以接的結果，如今接起來居然順理章了。

經歷了那麼多事，齊老爺子還肯給他們三個留下一些東西，沒有趕盡殺絕，已經算是慈悲了。

「謝謝你們。」秦怡書臉上出一點如釋重負的笑意，泛著苦：「這樣我們就能多支撐一段時間了，你們都知道了吧，安生進了監獄，我花了不錢去打點，希他在裏面過的好一些，鄭廉又是這幅樣子，以後求醫問葯不了的，希你能跟悠然說一聲，我們孤兒寡母，已經走投無路了，希高抬貴手，不要再跟我們計較了。」

的眼神空茫，神凄楚，跟從前那個自信雍容的貴婦人判若兩人。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啊，整個世界都好像變了。

齊老爺子的囑一公佈，跟齊老爺子分手的消息一傳開，安生一獄……突然之間什麼都變了。

引以為傲的堅強後盾，秦家也跟斷絕了聯繫，董世傑的父母找上門來，鬧得不可開，曾經有多麼風人尊敬，如今落井下石的人就有多麼津津樂道的醜聞。

名聲沒有了，家財萬貫沒有了，清高的聲譽也沒有了。

秦怡書一無所有，只有一個終監見一面都費勁的兒子，和一個發了瘋的兒子。

一把年紀，一直順風順水，誰知道走到如今，才看到了窮途末路。

曾經秦怡書不是沒有自怨自艾過，覺得自己生在秦家，什麼都由不得自己，雖然地位也有錢財也有，但一直不幸福，不能做自己，現在才知道，之前那樣十指不沾春水的好日子，都是拜秦家和齊家所賜，離了這些，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