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有些不老實,“我想嘛,陛下....”
裴鉞沒有縱著,這一忍過去了三月。
舒筠子徹底恢復了,他才敢。為了避免再孕,他私下費了不功夫。
小公主與蘇氏極為投緣,這三月日日夜里非要外祖母陪著方睡,蘇氏擔心留在皇宮過久,招來非議,裴鉞卻是大方地揮手,
“您盡管在宮里住著,誰也不敢多。”
說白了蘇氏在府上也無聊,除了丈夫,舒家沒一個知心人,與有緣的皆在這皇宮,越帶越小外孫,也希能幫襯舒筠一把,舒筠便讓舒瀾風進宮陪伴母親,舒瀾風老臉掛不住,偶爾過來卻不敢夜宿,就這樣蘇氏兩頭跑,還別說,人一神子反而越來越好,再不是以前走幾步便氣的模樣。
兒命好,這一胎兒齊全了,往后可生可不生。
太皇太后與太上皇在孩兒滿三歲那年相繼去世。
兩重孝加起來裴鉞與舒筠要守喪三年。
待喪期滿,孩子已六歲了。
小太子無論模樣與裴鉞一個模子映出來的,小公主起先也像爹爹,越大越照著舒筠在長,到了六歲時,活一小人胚子,尤其那雙葡萄眼水汪汪的,靈氣十足。
模樣像舒筠,子卻大相徑庭,方才六歲就曉得品評京中年,見到漂亮的還會上前贈一個花環,京中世家年紛紛以此為榮,也有極個別認為公主十分頑皮,不同流合污者,這個人便是小公主一歲的將軍府世子錦。
別看錦,他也就是罷了,每每小公主塞他一捧花,他憋得面龐發紫,心中憤憤然,卻不敢違拗。
模樣又俊又俏。
太好欺負了!
小公主吃著百家飯長大的,今日在這位臣子府邸住,明日去那家吃席,還別說,小小年紀將京城世家了個門兒清,哪家廚子手藝如何,這小祖宗還能說出個七七八八來。
這副德令裴鉞很是頭疼。
倒有幾分太上皇的風。
到了一年一度秋獵,因著守喪,裴鉞與舒筠整整三年沒去行宮,一除服,百鑼鼓安排好行程,留下一半朝臣坐鎮京城,另一半臣子伴駕西山。
折子每日來往行宮與京城,不耽擱政務。
皇太子六歲個頭極高,自小被裴鉞教的文武雙全,他手執銀弓由京城年們簇擁往林子里打獵,小公主也不甘示弱,拖著不不愿的錦輟在后頭。
天朗氣清,行宮的人大半散去,只剩帝后留在乾坤殿,舒筠換了一湛藍的勁衫,套上一件為量定做的比甲,系上一條鹿皮腰帶,裴鉞換上行裝親自替整理領。
舒筠梳了一個凌云髻,烏的頭發高高盤起,出雪白修長的脖頸。
收拾停當,裴鉞牽著妻子離開行宮,順著后山一條長廊往山頂去。
二人手牽手沿著斑駁的影而,偶有一小撮秀發從脖頸過,那抹玉浸潤在幕里,連同整個人也得十分不真實。
夫妻不不慢爬山,說是去狩獵,卻不見半點著急,侍從遠遠跟著并不敢靠近,整個山頭鳥靜風幽,仿佛只有他們二人。
裴鉞帶著來到山頂鳥屋,指著不遠一顆魁梧的青松道,“這是朕十五歲那年手植,今已亭亭如蓋。”
舒筠放目去,風吹松浪,一陣一陣從腳底漫過,那顆高達十丈的青松猶如山海里的燈塔,巋然屹立,亦如裴鉞這個人。
“十五歲?”舒筠眨了眨眼,迎著炫目的笑道,“陛下,我很好奇,您十五歲不該要定親娶妻了嗎?何以拖至后來?”
這個問題曾問過王君,隨著時如梭,越發想聽裴鉞親口解釋,想知道是什麼緣故讓沒有錯過這個男人。
“那時啊?”裴鉞角微微展平,站在后替擋住后面來的風,與一道極目遠舒。
“也想過娶一符合世家閨范的貴為妻,好好相夫教子替我拾掇后宮,我一心一意持朝政,可是挑來選去,總覺得差一點什麼。”
“差什麼呢?”舒筠往他膛靠了靠,得他更了些。
“那一雙雙眼睛,要麼平瀾無水,看起來城府極深,要麼充滿了算計與功利,朕一眼就能看穿,這些臉譜朕在后宮見多了,或許各有千秋,千姿百態,卻有一樣相同。”
“什麼?”
“沒朕的眼。”
舒筠輕笑,探出手去刮他下頜,“那我何德何能了陛下的眼?莫不是陛下被我親一口便賴上我吧?”
裴鉞呼吸驟頓,幽深的眼底忽然有一撮明亮的火焰在跳躍,
“朕這一生北驅蒙兀,南蠻夷,東絞倭寇,西掠川藏,算得上叱咤風云,死在朕手底下的人不計其數,朕心腸是的,每每夜半風聲,獨自一人躺在奉天殿蕪頂時想,這一生大概也就是個孤家寡人,些許就是太了,看到你這樣玉花的孩兒,眼神干凈地一眼能到底,朕便想能取你一瓢安放在心尖,也讓我嘗一嘗這人間牽腸掛肚的滋味。”
舒筠聞言眼眶驀地一紅,扭頭扎進他的懷抱,
“陛下....”
姑娘一如初見時笨拙腦熱,拽著他襟,將淚水蹭在他懷里,磕磕道,“我一眼見到七郎就喜歡上了。”
“是嗎?”裴鉞將心的姑娘攬在懷里,看著遠秋山盡染,疊翠流金,“你喚我什麼?”
舒筠心里頭熱浪滾滾,答答垂下眸,呢喃道,
“七郎....”
裴鉞閉了閉眼,一口山風灌他嚨,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筠兒,你不知,朕遇見你后,不敢輕易殺人,換做以前,裴江早已無葬之地,但朕重你到生怕你來到朕的邊,為朕殺孽所累,朕想為你積福,為你行善布施,換你一世安榮。”
舒筠眼眶一熱,踮著腳費勁地勾住他脖子,哽咽著,“七郎....”
什麼都不用說,僅僅是這一聲七郎足夠破開他堅的心房,讓他甘愿碎骨。
“別哭,朕帶你出游可不是害你來哭的,”裴鉞慢慢擁,安片刻,又將從懷里拉出來,指著山頭另一面,“瞧,那里有一個鳥屋,朕曾養了幾只銀雀在此。”
“是嗎?”
婚多年舒筠天真爛漫毫未褪,眼底泛著細碎的,“那我去瞧瞧。”
舒筠便要跑過去。
“等等。”
裴鉞忽然拉住,“你發梢沾了些枯葉。”
抬手將路上悄悄采下的一朵紅野花在發間,再放手看著俏生生離去,舒筠扶著木窗,小心翼翼往里探了一眼,果然瞧見一只七彩華羽的雀鳥停在屋,扭頭興地朝皇帝招手,眼底的笑要溢出來,紅的花瓣歪向眉眼,果真是面似芙蓉,人比花。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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