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雲城？你不讀研了？」

聽蘇玉琢說回雲城的打算，宋羨魚和顧欣對一眼，顧欣說：「再說你現在不是有了新家？你家裏人同意你離開京城？」

「肯定不同意啊。」蕭說：「景二叔為了你，老婆都沒了，你再離開，他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你捨得我們啊？」

蘇玉琢聽蕭撒的話，笑了笑：「我還可以回來看你們。」

「可是……」蕭似乎有話說，又不知道該不該說，躊蹴片刻，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三哥住院了。」

蘇玉琢眼神一頓，看向蕭。

「不是大病，就是喝多了酒，引發了急腸胃炎，昨晚進醫院，現在況好多了。」蕭道：「他不讓我跟你說的，誰知道你要離開京城……」

「我不懂，你為什麼跟三哥離婚？你們離婚之後，他把所有時間都用在工作上，出差、應酬，這一個月他忙得連影都不見，好不容易見著了，還是在醫院。」

「他以前再忙，都很注意，從來不會像這一個月無度工作應酬，肯定因為跟你離婚，他心裏難，就是表面上看不出來而已。」

「我聽見大伯跟大伯母談話，說你是為了給你姐姐報仇才嫁給三哥的，現在三哥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就把他踹了……」

蕭說著，眼眶一紅，「是不是真的啊？」

蘇玉琢：「……」

「典禮要開始了，我們先去禮堂吧。」宋羨魚見蕭有點激，岔開話頭，一面起，手去拉蕭：「走吧。」

蕭眼睛裏有水霧，雖然怕蕭硯，但兄妹素來不錯，在醫院瞧見蕭硯的病容，是有些埋怨蘇玉琢的。

「你會去看他嗎？」

蕭問。

蘇玉琢說：「典禮結束了，我還有事。」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蕭氣得臉都紅了，「我以前以為三哥已經夠冷漠的了，沒想到你比他還冷漠，簡直無！」

「小。」宋羨魚出聲，眼神示意蕭別再說。

蕭噘著：「我又沒說錯。」

「好了，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在磨蹭下去，典禮就要結束了。」顧欣推搡著蕭和蘇玉琢往禮堂走。

校園裏到是穿學士服的畢業生，他們拍照留念，離別的傷無不在。

典禮上，系主任陳詞激昂而傷，很多人聽得落起了淚，蘇玉琢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腦中揮之不去蕭硯住院的消息。

「蘇蘇，走了。」

典禮結束，同學們陸續離開禮堂，宋羨魚見蘇玉琢還坐在位子上，抬手拍了下的肩。

蘇玉琢回神，起跟著人離開。

外面此時夕正好，六月初，已經有了夏天的樣子。

「表哥住院的事我也是聽小說才知道，剛才發短訊給臨淵，讓他幫我打聽表哥在哪個醫院，已經轉發給你了。」

宋羨魚說：「你去看看他吧。」

蘇玉琢沒說話。

「你真打算回雲城嗎？還是只想逃避？」宋羨魚又問。

蘇玉琢：「……」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也不好勸，我只想說，如果還有可能，別給自己留憾。」

憾嗎？

蘇玉琢說不清楚，但有些東西，哪怕是將來憾，也要割捨。

不然沒法面對自己，沒法面對蕭硯，更沒法面對姐姐。

傍晚五點，蘇玉琢坐車來到一家咖啡館。

門楣是青白搭配的，看起來清新而樸實，一如站在櫃枱前算賬的人。

蘇玉琢在門外站了許久。

這是幾個月前差點嫁給景逸的那個人新開的，聽說，將曾經那家見證了等待景逸二十多年的飯店賣掉了。

放棄有時候不是結束，而是重生。

正當蘇玉琢天馬行空，咖啡館門口來了一輛車，從車上下來三個人。

為首一名牌，氣勢卻有些兇悍。

只見領著後面兩人，蠻橫地推開咖啡館的門，進去后只見將櫃枱上的一隻花盆砸地上，接著那幾人衝進櫃枱後面，指著聞人喜破口大罵，用語難聽，言辭間說搶了別人老公之類的。

聞人喜氣得臉漲紅，「請你們出去！」

「你說你一把歲數，也好意思當狐貍？」為首的人面譏笑：「誰不知道景逸在婚禮上不要你了，人家找到老相好了，還跟老相好有個兒，你就是個笑話，我要是你，早沒臉在京城待了，還勾搭別人的老公？」

聞人喜臉上的瞬間褪去。

這二十多年，聽過太多人笑癡心妄想，可那些，都不如面前這個人說的更刺激的神經。

說不出反駁的話。

眼淚掉下來之前，聞人喜抬手背掉，手指整理了下頭髮，說：「我說了，我和你前夫沒有任何關係，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店裏的東西你隨便砸，今晚我會統計好損失，送去你父親手裏。」

「你敢威脅我！」

為首的人一把扯住聞人喜的頭髮。

京城的豪門家族，很多在外面都十分低調，生怕一不小心給家族惹禍，更不喜歡子孫仗著家中權勢在外作威作福。

「你勾引我老公，還這麼囂張！」

為首的人抬手就要打——

只是的掌並沒能落下來，怔了一怔，看向自己的手腕，正被一隻修長漂亮的手給握住，順著那隻手，對上一雙冰冷的眸子。

「你誰呀？」

蘇玉琢視線落在聞人喜被攥住的頭髮上，「鬆手。」

為首的人不悅，「多管閑事。」

「我你鬆手！」蘇玉琢手勁大，猛地手五指，痛得那人倒一口冷氣。

等鬆開聞人喜的頭髮，蘇玉琢才鬆手。

「痛死我了，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教訓教訓！」為首人一聲令下，後跟來的另外兩人朝蘇玉琢衝過去。

「我看誰敢？」蘇玉琢聲音冷沉，「我已經報了警，警察馬上就到，想要被請去局子裏喝茶，你們就過來。」

為首的人一聽報警，臉上浮現忌憚。

要是驚了警察，肯定要驚家裏說一不二的老爹，知道在外面胡來，不了一層皮才怪。

老爹雖然已經是七十好幾的老頭，年輕創當時留下的兇狠勁兒可一點沒，家裏大的小的沒一個不怕他。

為首的人恨恨地瞪了眼蘇玉琢和聞人喜，帶著另外兩人轉要走。

「等等。」

蘇玉琢住。

為首的人轉，「幹什麼？」

「有件事你說錯了，和我父親沒結婚，不是我父親不要，而是不要我父親。」蘇玉琢第一次稱景逸為父親，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頓了頓，又說：「還有，如果你留不住一個男人，請你多從自己上找原因。」

「你……」為首的人被蘇玉琢的話震驚到，「你是景逸的私生？」

的視線在蘇玉琢和聞人喜之間轉了一圈，「你竟然幫著？」

蘇玉琢沒理會的話，只說：「今天的事，我會如實告訴我父親，不出意外，他會找你父親談話。」

為首的人：「……」

看景逸兒和聞人喜的關係，難道傳言有誤？

為首的人思索片刻，笑起來：「都是誤會……怎麼好驚你父親，他管著整個北部軍區，日理萬機，哪有時間理這點小事，我以後不來就是了。」

蘇玉琢：「除此之外呢？」

為首的人愣了愣，反應過來，「賠錢，砸壞的這些東西，我統統賠。」

說著，從包里掏出一張卡，「沒有碼，買什麼隨便刷。」

蘇玉琢手接了，「還有。」

為首的人又一愣：「還有什麼？」

「道歉。」

人：「……」

……

聽到那聲對不起，聞人喜鼻樑一酸，沒有大度地說沒關係，只道：「你走吧。」

鬧事的人很快離開，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沒熱鬧可看，圍觀的客人也結賬的結賬，回座位的回座位。

咖啡館剛開張不久，生意不算火，卻也不顯冷清。

三兩服務員開始收拾衛生，聞人喜撿起被扔在地上的賬單，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蘇玉琢看著的模樣，恍惚好似看到了母親，如果母親還活著，跟也是差不多的年紀。

「謝謝你。」聞人喜低頭用膠帶粘黏被扯壞的紙張，沒去看蘇玉琢。

蘇玉琢沒說話，也沒走。

過了會兒，聞人喜抬頭，「你有話說？」

蘇玉琢一笑。

「你跟我，應該沒什麼可說的。」聞人喜似乎不大願意麵對蘇玉琢。

「我定了三天後的機票回雲城。」蘇玉琢說，「走前，有些話想告訴你。」

……

咖啡館後面有個休息間。

蘇玉琢坐在沙發上，聞人喜問：「喝點什麼？」

「給我杯水就好。」

休息間里有飲水機，聞人喜從下面的柜子裏拿出一次紙杯，蘇玉琢瞅著作，開口：「我從記事起，我媽跟我說的最多的一個人，就是我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

聞人喜接水的作頓了頓。

將杯子放在蘇玉琢面前，說：「如果你沒要的事，外面還有很多事要忙。」

「我知道你不願聽有關的事，但你不能逃避一輩子。」

「已經不在了，即便還在，也不會為你和父親阻礙。」

「一輩子，所求不多，只有一件，希父親幸福，說過，只要父親幸福，不管誰在父親邊，都高興。」

聞人喜沉默下來。

蘇玉琢：「說父親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父親答應娶你，我相信他一定做好了放下過去，重新開始的準備，我的出現，只是個意外，這個意外不該為你們倆的隔閡。」

「我媽憾了一輩子，想念了一輩子，痛苦了一輩子，希你不要像那樣。」

聞人喜看向蘇玉琢，「是他讓你來的？」

「不是。」蘇玉琢搖頭，「是我想為他做點什麼。」

謹記母親臨終的囑託，那人幸福，就不要打擾，那人若是不幸，就盡孝他高興。

蘇玉琢不指自己一兩句話說得聞人喜回心轉意，只是盡自己一份力而已。

離開聞人喜的咖啡館，已經花燈初上。

在門口迎面撞上趕來的景逸，景逸神略顯張，尤其是在看見的時候，視線越過蘇玉琢瞅見好好的站在櫃枱后的聞人喜，他似是鬆了口氣。

「您怕我欺負？」蘇玉琢笑。

景逸有些尷尬。

「你怎麼來了？」他轉移話題。

「我不能來喝杯咖啡嗎？」

對上兒清亮的眼睛，景逸有些慚愧，「晚飯吃了嗎？爸帶你去吃飯。」

「不用了，您進去跟說說話吧。」

言罷，蘇玉琢從景逸邊過去。

走出幾步，回頭，燈下，孩臉上的表看起來朦朧而不真切，「您要努力幸福一點，再見。」

「小蘇……」

不知道為什麼，景逸心裏有些慌，似乎要失去什麼東西。

蘇玉琢彎一笑，再次回，慢慢消失在京城燈火迷離的街頭。

這是一座繁華的都市。

在這座城市裏，每天上演著千萬種不同的故事，悲歡離合，盡在其中。

蘇玉琢坐進計程車，司機問哪兒時，沉默片刻，說：「京和醫院。」

「這麼晚了，去探病人啊？」路程漫長無聊，司機隨口問著。

蘇玉琢神恍惚，過了許久，才「嗯」了一聲。

司機見興緻缺缺，識趣地閉上了。

蕭硯住在普通的單人病房，所以蘇玉琢並沒費力氣，就找到了他所在的病房號。

走廊里空無一人，的腳步聲哪怕很輕，也顯得醒耳。

「明天和瑞銀的會議，你跟馬總一塊去。」蘇玉琢剛到門口，聽見裏面傳出蕭硯的聲音。

「權總要問起你，怎麼說？」

「說我在休假。」

「他要知道自己把你灌出急腸胃炎，估計要自責得戒酒。」

「想得倒，這世上除了權太太能讓他喝酒，別的誰都不好使。」

「權總和權太太夫妻關係確實值得羨慕……」

鄭進這話說完，病房裏忽地沒了聲。

不知過去多久。

裏面傳出鄭進試探的聲：「那蕭總，我先回去了。」

蕭硯沒說話。

「醫生讓你好好休養，文件明天再看吧。」

蕭硯仍沒說話。

不知又過了多久，裏面響起腳步聲。

蘇玉琢慌忙間，推開旁邊一間病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