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琢慌忙間，推開旁邊一間病房的門。

心跳的有點快，握門把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片刻功夫，掌心就出了汗。

屏著呼吸，凝神聽外面的腳步聲一點點過去。

「你找誰？」

後冷不丁有人說話，嚇了蘇玉琢一跳，轉瞧見一位五六十歲的婦人警惕地著，彎起角：「不好意思，走錯病房了。」

說完，蘇玉琢等了一小會，直到鄭進的腳步聲消失，才拉開門。

蕭硯的病房安靜下來，隔著門板，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正在這時，護士開始查房，蘇玉琢應該走開的，雙卻不聽使喚，看著護士進了一間病房，出來后又去了另一件病房。

終於到了蕭硯這一間，往旁邊讓了讓。

護士似乎是察覺到的異樣，看了看，問了句：「你找誰？」

蘇玉琢搖頭。

護士沒再多問，只說：「如果有問題，可以諮詢護士臺。」

蘇玉琢笑。

護士進了門之後，反手帶了下門，但門並沒關，敞著掌寬的一道。

蘇玉琢慢慢靠近，心跳了秩序。

一個月前的民政局，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不過隔了三十多個日夜，恍惚隔了整個世紀。

蕭硯穿著寬鬆的V領針織，袖子往上擼了一截，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對了幾份文件夾，燈下，白皙的臉龐皎月一般，泛著清冷的輝。

查完房，護士叮囑：「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熬夜。」

蕭硯沒淡淡點頭，沒說什麼。

但他的視線不經意地朝門口看過來。

蘇玉琢猛地側避開。

沒再逗留。

「有不舒服及時按鈴。」護士說完最後一句，拿著記錄本離開。

蕭硯視線落在閉的門板上，過了會兒，起，不等他走向門口，病房門忽地被推開，程如玉拎著份宵夜大咧咧走進來。

「就知道你還沒睡。」

程如玉把宵夜往桌上一放，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邊打開宵夜袋子邊說：「不介意我在你這吃點吧？」

蕭硯沒理他，目落向門口。

「我說你好歹也是堂堂蕭氏集團負責人，家上千個億，好不容易生次病，也不住好點，VIP你不去，非要住這麼寒酸的單間。」

程如玉呲溜呲溜吸著麵條，同時不忘吐槽，「連個陪護的都沒有，好歹派個人在門口守著吧，這多不安全？」

「你剛從樓上過來還是樓下？」蕭硯問了句無關要的話。

程如玉挑起一塊麵條，噘著吹了吹，塞進裏之後才含糊不清回：「急診過來的，問這個幹什麼？」

蕭硯：「……」

過了會兒，他說：「鄭進剛走，你瞧見了？」

「你那個助理啊？瞧見了。」

「……」又過了會兒，蕭硯：「還瞧見誰了？」

「沒。」程如玉隨口應付。

頓了頓，他抬起頭正兒八經瞅著蕭硯，「你到底問什麼？左顧而言他，可不是你的風格。」

蕭硯拿起一個文件夾，隨手翻開，垂著眼皮，眉目清冷：「吃完趕走。」

「剛才還好好地，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程如玉搖搖頭：「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一碗面吃完，他打個飽嗝，著肚子道：「其實剛才上樓在電梯里遇著個人……」

蕭硯抬眼看他。

程如玉見狀，笑得促狹：「你看起來想知道我遇到誰了。」

「既然捨不得，還離什麼婚。」

「……」蕭硯。

「聽說，要回雲城了。」程如玉說：「人家都畢業了，這一走估計就不回來了，到時候山高水遠，你想見人家可就不容易了。」

「我要是你，說什麼都不離婚，要敢走，直接打斷。」

程如玉說著風涼話。

蕭硯看了他一眼，「還不走？」

程如玉嘆口氣，本想著老友生病住院也沒個人在邊，過來陪他聊會兒，誰知道人家不稀罕。

「那我走了。」

「把你吃剩的帶走，味重。」默了一下，蕭硯又道：「下次別把東西帶我這來吃。」

「……」被嫌棄了。

程如玉捂著心臟，嘖：「就你這脾氣，當初蘇大肯定是眼花了，才看中你。」

走到門口，程如玉回頭：「逗你呢，電梯里我誰都沒瞧見，不過你既然放不下，人還沒走，再追回來就是了。」

病房很快安靜下來。

蕭硯捧著文件一個字看不進去，坐了會兒，放下文件夾起走到窗邊，深沉的黑夜籠在他上，拔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許久，他轉走到桌邊，拿起手機撥號：「通知馬總取消下周去柏林的行程。」

「我去。」

……

隔天，蘇玉琢被去景家的老宅吃飯。

這不是第一次來，卻像第一次一樣陌生。

景老夫人有三兒一，三個兒子中只有長子生了兒子景博淵，他作為獨孫肩上繁衍子嗣的任務很重，好在娶了個爭氣的老婆，第一胎就給景家添了三個男丁。

饒是如此，二兒子景逸膝下無子依然是景老夫人的心頭痛。

所以哪怕蘇玉琢出不彩，還是二十多年前景老夫人最瞧不上的人生的，景老夫人也沒法拒絕。

「聽小玉說，你準備回雲城去？」

「在京城不好嗎？」

「你剛回家，還沒來得及跟你好好相，雲城那麼遠，以後見一面可就難了。」

「爸不太好，他一個人在老家我不放心。」蘇玉琢邊帶著淡淡的笑，不冷漠，也不熱絡，「我也不是一去不回，您不必掛懷。」

景老夫人瞅著意外得來的孫，多覺到一疏離。

「你是在怨我……」過了這麼多年，經歷這麼多事，也明白自己當年的做法有些過分，「你怨我也是應該。」

說著，景老夫人神戚戚，季儀見狀，忙安道：「小蘇要是怨您，直接不認您不完了嗎？人家都您一聲了，可見是不怨您的。」

「不放心養父也是出於孝順，得了這麼個孝順的孫，您該高興。」

「反倒是丟下老家的養父不認了，您才應該傷心呢。」

季儀了張紙遞給蘇玉琢。

蘇玉琢立刻會意，接過紙巾替老人家了眼淚，「您要想見我，我們可以視頻，或者我時間坐飛機來京城也行，現在不比過去，見面不難。」

老人握著的手，明顯流不舍。

但蘇玉琢知道，這份不舍，完全來源於和景逸的父關係，並非因為對有多。

和景老夫人見面的次數加起來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哪有那麼多祖孫之。

景逸也知道蘇玉琢離開京城的打算。

這邊景老夫人剛被眾人哄得高興，那邊景逸過來蘇玉琢出去說話。

還是一樣的話。

「你要離開這兒？」

六月初，院子裏大片火紅的芍藥。

蘇玉琢和景逸站在樓房側門廊檐下，隨意地坐在地上，仰頭著筆直地站在自己旁的景逸，也說不清自己怎麼想的，緩緩靠在他上。

很穩很結實，與想像中的一樣。

微斜的灑在他上，在糲的臺階上留下濃重的黑影，蘇玉琢正好躲在他影里。

「您要是早點出現多好。」

蘇玉琢閉上眼，聞到景逸服上傳來的味道。

洗的清香夾帶著男人的味，是父親的味道。

「您沒見過姐姐，所以不知道，長得和您很像，第一次見您，便覺得十分面善，最近我才明白，因為您像姐姐。」

「但姐姐的格卻像我媽，溫，善良，您要是見了，一定會喜歡。」

景逸的手上蘇玉琢頭頂，「留下來，留在爸爸邊，以後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

蘇玉琢搖頭。

「我想回家，我……我心裏難，我不想待在這裏……」

蘇玉琢的聲音帶上音，肩膀輕輕抖，像只傷的小鹿。

「小蘇……」

景逸蹲下軀，「是爸爸對不起你。」

蘇玉琢抬起淚目，看見景逸溫和心疼的臉，所有的委屈和難過再也綳不住，撲進父親懷裏，失聲痛哭。

－－－－－－題外話－－－－－－

有二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