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建去廣東出差，一直忙到今天下午才回家來。

晚上杜母把金曉燕過來吃晚飯，想著藉機增進杜文建和的，杜文建不知道跟母親說過多遍對金曉燕完全沒有那方面的覺，可在雲城這樣的小地方，不管男，過了二十五以後還不結婚，就要被人說閑話的。

杜文建快三十了，杜母急得不行。

「對曉燕沒覺也行，那你就給老娘帶個有覺的回來，要帶不回來，就給老娘閉！」

杜文建出差一個月本就心俱疲，懶得跟母親拌，吃完飯自己就回了房間，留自己應付金曉燕。

蘇玉琢匆匆跑來杜家時，金曉燕還在跟杜母聊家常。

「杜大哥在嗎？」

蘇玉琢跑得太急，劇烈氣。

杜母見樣子慌張又焦急，眼中帶淚，忙道：「他在屋呢？出什麼事了？」

「我……我要去趟機場，能不能麻煩杜大哥送我過去？」蘇玉琢了臉上的淚水，角扯出笑容，「沒有司機願意到這來接我，真的麻煩了……」

杜文建在屋裏已經聽見蘇玉琢的聲音，出來瞧見這副樣子，臉上出心疼的神，沒多說什麼，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道：「走吧。」

「謝謝。」

蘇玉琢跟在他後面往外走，車子引擎聲很快消失在耳邊。

金曉燕目睹這一幕，坐在沙發里，手指揪著布料，眼底能噴出火來。

來這這麼久，杜文建連句話都沒跟說，蘇玉琢一來，就把他的魂給勾走了。

「哎呀，這二丫頭也不知道什麼事，這麼急。」杜母站在門口，著汽車離去的方向，「二丫頭這孩子向來不聲不響，這都急哭了，看來是遇著大事了。」

杜母說完，一轉，看見金曉燕綳著一張臉。

自家兒子對人家答不理，這當媽的哪裏看不出來，現在這麼積極送別的孩去機場，金曉燕生氣倒也沒什麼。

「這天還悶的，你坐著，我給你切點西瓜來消消暑。」杜母笑容滿面，想緩和金曉燕的緒。

金曉燕卻起，「不早了，我先回去。」

言罷，直接往外走。

是喜歡杜文建，但還沒到可以任他忽視辱的程度。

杜文建剛才的行為，讓金曉燕到深刻的難堪。

「曉燕……」杜母追在後頭，「你別生文建的氣，他是熱心腸，二丫頭肯定是遇著大事了，都是鄰居，幫個忙也沒什麼，你是個大度的好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等他回來，六嬸好好說說，下次再熱心幫助誰，一定要經過你的同意……」

「不用這麼麻煩，我跟文建哥哥本來就沒什麼關係，哪有資格過問他的事。」金曉燕笑得勉強，「你回吧，我自己能走。」

杜母著的背影，深深一嘆。

那倔強兒子，什麼時候能想通啊？

……

另一邊，蘇玉琢一路沉默。

杜文建想問問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走出去大概有一半路程，杜文建看了看導航儀上的時間，已經十點零五分了。

醞釀了一下，他開口：「你要去哪兒？幾點的飛機？」

「十一點十五分。」長時間沒開口，蘇玉琢的聲音有些沙啞，「去京城。」

杜文建一個月不在雲城，不代表這邊的事他不知道。

外面說蕭硯不要蘇玉琢了，杜文建是不信的，想必是有什麼，外人不知道罷了。

「去找他？」

杜文建沉默片刻，問道。

心奇怪地沒有多波瀾，這一個月的忙碌，讓他接了一些事實。

「不是。」

蘇玉琢的否認，倒他怔了一下。

見沒興緻說話，杜文建下心底的疑。

到機場，他陪蘇玉琢去取票。

經濟艙已經沒有座位，定的事頭等商務艙。

又陪著排隊檢票。

杜文建站在警戒線外，杜玉琢過完安檢，他忽然出聲住。

「蘇妹妹。」

蘇玉琢回頭。

杜文建說：「不管你去京城為了什麼，我希你所遇到的任何事，都往好的一方發展。」

蘇玉琢微笑：「謝謝。」

……

抵達京城，已經凌晨一點三十五。

蘇玉琢出了機場，很容易打到一輛車去京城軍區醫院。

景逸份特殊，如今了重傷，醫院方面戒備森嚴，蘇玉琢被攔在一樓電梯門口，想打景逸的電話，又想到他正在搶救，手機未必有人接，於是電話打到宋羨魚那裏。

掛了電話，等了有十分鐘，景博淵下來。

「進來吧。」他面無表，只說了三個字。

蘇玉琢進去，順道謝。

坐電梯上三樓，蘇玉琢抬眼一，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穿過兩條長廊，拐過三個彎，景家人的影映眼底。

搶救室的燈還亮著。

氣氛肅穆而嚴峻，個個臉上沉默又沉痛。

景老夫人老淚縱橫，「好孩子，你怎麼知道的？」

蘇玉琢沒回答，心急地問：「爸怎麼樣了？」

景老夫人失聲哭起來，又抑著，嚨里溢出斷斷續續低悶的泣聲。

蘇玉琢明白了，心臟一陣陣，鼻樑一酸，本就紅腫的眼眶落下淚來，季儀和景家幾個孩跟著了眼眶。

尤其是聞人喜。

坐在休息椅上，簡直哭了淚人兒。

蘇玉琢注意到肚子高高聳起，顯然有六七個月的孕。

沒人告訴過聞人喜懷孕了，驟然看到，蘇玉琢心底湧出複雜的緒。

「你這還大著肚子呢，可別哭壞了。」季儀坐在邊安，「二哥不會有事的，你相信他，他不會丟下你跟孩子。」

聞人喜緒更加崩潰，「是我連累了他……要不是因為我……他、他不會……」

蘇玉琢在電話里聽宋羨魚講了。

景逸和聞人喜遇襲，景逸為了保護聞人喜，被槍擊中。

但事的經過，除了當事人，沒人清楚。

「我真後悔……」聞人喜雙手捂著，眼淚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接一顆往下落，「我不該為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跟他置氣，我為什麼要跟他生氣？我什麼都不要了，不要婚禮，不要孩子，什麼都不要，只要他活著，我只要他活著……」

「說什麼傻話，孩子都快七個月了，聽見你這話，要鬧緒的。」景老夫人聽不得聞人喜說不要孩子的話，抹著眼淚責怪。

聞人喜不知所措地哭著。

蘇玉琢靠牆站著，聞人喜的話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聞人喜的悔恨與絕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浮現一個多月前，蕭硯被藏獒襲擊的一幕，心境彷彿又回到那一刻的恐懼和害怕。

聞人喜傷心絕下說的話縈繞在耳邊。

蘇玉琢臉一點點變得蒼白。

自己和蕭硯，不也是因為一個已經不在的人才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時間一點一點過，每多過去一分鐘，搶救室外籠罩的死亡氣息似乎就更濃重一分。

不知過去多久，裏面傳出不太好的消息：子彈角度刁鑽，不小心可能造景逸立即斃命，醫生只有不到三把握，現在唯有邀請國心外科造詣最高的吳博士過來主刀，但吳博士一周前去國外參加國際醫學研討會，趕回來需要十幾個小時。

景逸能不能撐到他回來，也還是個未知數。

聞人喜當場暈過去。

眾人嚇了一跳，趕來護士，用推車把人送去病房吸氧。

「小蘇，你過去看看吧。」

景老夫人說：「該說的安話都說了，本聽不進去，你再過去勸勸，你的話或許能管用。」

……

蘇玉琢到病房，護士還沒走，先前跟過來照顧的季儀瞧見，笑問：「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

蘇玉琢目落在聞人喜蒼白而脆弱的臉上，「況怎麼樣？」

「好點了。」季儀道：「你連夜坐飛機來的？」

蘇玉琢點頭。

「那一定累了。」季儀抬下指了指沙發，「去躺會兒，這裏有我。」

「我睡不著，您去休息吧。」蘇玉琢說：「我在這照顧。」

這會兒已經凌晨三點多，夜晚即將過去，季儀歲數大，有些吃不消，聞言也沒堅持，起走去沙發，「那我先打個盹兒，過一會兒跟你換換。」

躺下前，季儀打電話給丈夫，他安排兒和老母親也去休息。

掛了電話，季儀躺下，很快傳出均勻的呼吸。

護士離開后，病房裏徹底安靜下來，只剩檢測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

蘇玉琢沒有一點困意，是看著窗戶一點一點亮起來。

季儀許是太累了，睡得很沉，一直沒醒。

搶救室那邊始終沒傳來消息，也算是個好消息。

五點多，聞人喜醒了。

看見守在病床邊的蘇玉琢，聞人喜眼神頓了頓，然後問：「景逸他……」

「他還活著。」蘇玉琢微笑回答。

聞人喜哭了一晚上，眼泡都腫了，眼睛裏佈滿，眼淚再次落下來，「活著就好……」

「您了吧，我去給您買點吃的。」蘇玉琢說。

「別麻煩了，我一點胃口都沒有。」聞人喜掙扎著坐起來，靠在枕頭上。

「您沒有胃口可以不吃東西，但您肚子裏那個要吃。」蘇玉琢倒像個長輩，說：「爸現在生死未卜，您別任讓他擔心。」

「我很快回來，有事就按鈴護士。」

叮囑一句，蘇玉琢出了病房。

路過停車場的時候，視線里似乎晃過一輛銀黑的車子，蘇玉琢目下意識追隨過去，看清那輛保時捷，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一抹失。

連自己都沒意識到。

到醫院對面的早餐店買了些清淡的吃食，回到病房，季儀也醒了。

「這些請三嬸拿去給三叔他們吃吧。」

蘇玉琢買了不。

季儀眼神溫和，「辛苦你了，我順便過去看看況，有消息就過來通知你們。」

……

蘇玉琢將早餐擺在聞人喜面前的餐桌上。

聞人喜神狀態不太好。

「您吃點吧。」

蘇玉琢把筷子遞到手上。

聞人喜緩緩回神，將視線落在蘇玉琢臉上，「你不怪我嗎？」

蘇玉琢彎起角，「爸拼了命保護您，可不是為了讓我怨恨您的。」

「你……比我想像的懂事很多。」聞人喜接過筷子，夾了個小籠包送到邊小小地咬了一口，氣質樸素而溫順，小口吃東西的樣子著說不出的優雅和婉約。

「其實我以前，一直是嫉妒你母親的。」

聞人喜忽然說這話。

蘇玉琢正拆包裝準備吃早餐，聞言，臉上沒多餘的表。

「那天婚禮，你的出現，讓我心底的嫉妒放大到極限，景逸拋下我，我吃醋，跟一個已經沒有威脅的人吃醋。」

「為了一個不存在的人，我……我決心要離開他，他來找我，我自己對他冷言冷語，說一些傷人的話，我現在好後悔，一想到曾經跟他說的那些，心口像有把刀子在攪……」

「他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聞人喜滿眼期地瞅著蘇玉琢，子輕輕抖。

蘇玉琢放下筷子，去握的手，「他會沒事的，他還要給我弟弟取名字呢。」

「小蘇……」

聞人喜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謝謝你。」

……

大約半個小時，季儀帶來搶救室的消息，景逸況還算穩定，只等著吳博士一到就開始手。

這一等，又是漫長的十幾個小時。

晚上六點多，吳博士下飛機趕到醫院，又休息了一個小時，他穿上無菌手服進了手室。

蘇玉琢的手被聞人喜攥在手心，彷彿這樣聞人喜才踏實一點。

又幾個小時過去。

凌晨快到一點的時候，醫生帶了好消息出來。

所有人鬆了一口氣，好似跟著景逸一塊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蘇玉琢放鬆下來，才發現上服都了。

「老二既然已經沒問題了，小喜啊，你快去休息，別回頭老二好了，你倒是垮了，這邊這麼多人呢，你儘管放心。」

昨晚就熬夜了，今晚又熬夜，聞人喜也覺吃不消，便讓蘇玉琢陪回病房休息。

心口的大石頭落了地，聞人喜睡眠明顯比昨晚好許多，不一會兒便陷了夢想。

蘇玉琢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腦子卻越來越清醒。

乍聽景逸出事，那一刻，覺天都塌了。

太害怕兩隔。

就像母親，就像姐姐。

痛苦越深，越想念蕭硯。

看到聞人喜悲痛的樣子，不想，要是裏面躺著的是蕭硯，會怎樣，不等想出結果，已經疼得窒息，不敢繼續想下去。

這一晚，夢裏出現了很多人，一會兒是景逸，一會兒是蕭硯，一會兒又是姐姐。

姐姐向以前一樣溫地朝笑著，眼睛裏卻噙著淚，姐姐說：「傻妹妹……」

醒來，蘇玉琢墊在臉頰下的抱枕了一大片。

天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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