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臨，沁涼氣溫里開始添上寒意。

茶樓里喝茶的客人也逐漸增多，點一壺熱茶，聽聽八卦論論時事，一坐就能坐上半天。

“城那邊傳過來的，消息都到陵江那邊去了，你們琢磨出點什麼來沒有？我覺得流放之地肯定又出大事了！要不然安公子不能在大運河上那般失態。”

“你這話我不太認同。安公子失態，針對的是鬼帝。這兩年他們之間關系大不如前眾所周知，鬼帝若是又做了什麼惹怒他，他失態破口大罵那不正常麼？”

“若只是他一人失態可以說正常，小武爺跟蘇大人又怎麼說？兩人離家兩載突然前后回去，這也正常？”

“怎麼不正常？這不馬上要過年了麼？人家離家兩年了，以前的事終于放下了，回去跟長輩一塊過個年吃個團圓飯，到了你們里怎麼那麼多道道呢？”

“皇上撇下一攤子事，也是為了去流放之地過個年？”

“皇上憶往昔懷于心，趁著過年佳節探探那邊的故人，不行？你們莫不是忘了皇上跟那邊的？”

茶客們七八舌，愣是給事件中的各主人公想出十足正常合理的理由，用來說服自己。

各人心頭何嘗不唏噓。

當年九國通緝令上八名通緝犯，惡名震四海。

結果到最后，主心骨蘇九霓跟毒老殞于外海，鵲樓樓主跟十二碼頭幫主在流放之地再不踏出封地一步。

蘇武去了南境，了名嗜酒浪客。

蘇文科考仕走了途，了玩皮子的言。

蘇安則游走各醉心生意一門心思斂財。

智囊白彧更是搖一變了殺殿鬼帝，以殺揚名，挑戰火，弒帝王，攪得天下風起云涌。

當初的惡人團各有際遇，也分崩離析，往日誼再不復再。

“……其實是因為有他們，大越才能免于戰火，否則今日我們又哪里能坐在這茶樓里聊時事、八卦，唉。”

“是啊。中原大陸十二國，如今唯算得上安穩的，就只有我們大越跟南陵了。聽說現在大越跟南陵各關口都有大量難民求助，希能境得到庇護。”

“陵江跟龍元為了兩國中間那片沼地打得不可開，嵐與傷邶兩年五戰致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北襄與東濮惡各損上萬兵馬，大融兩邊不討好被得割讓六座城池一下了小國……南桑亦被諸國群起而攻，到在打仗，一鍋粥。再這樣下去，中原很快就無安生之地了，大越跟南陵又能太平多久？”

“南桑的神兵還未出戰，當中是什麼原由不得而知，一旦開始用神兵——后果只會更慘烈。”

這時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要是明月郡主還在，中原定不會出現這種局。是唯一能帶人從南桑神兵中全而退的人。”

氣氛從熱烈一下沉悶下來。

可是，明月郡主已經不在了。

那個當年惡名最盛的，死之前，以一己之力救了整個流放地的百姓。

究竟何為善，何為惡？

諸國說惡，絞盡了腦要除掉。

可是百姓們從頭到尾的想，也想不出究竟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惡事來。

一件都沒有。

“也許，這就是諸國的報應。”

……

北襄。

夜。

漠北王走出皇宮，在宮門前站了好半晌。

四周宮燈昏黃線氤氳，前方有風吹來，寒意又添幾許。

一件披風從后披上他肩頭，飛云現，“王爺，天冷了，小心著涼。”

漠北王回神，將披風攏了攏，淡淡哂笑，“年紀大了，也到了怕冷的時候了。”

飛云低頭，“王爺正當壯年，不過心寒罷了。”

“飛云，你是不是也覺得本王權，對權勢不肯放手？”

“王爺！王爺所做一切皆為北襄，是皇上不知會王爺苦心，竟私下聯合東濮意圖算計您！”

漠北王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里一片冷靜清明，“只看眼前，不看長遠，是為昏庸。既如此，就把他換了吧。”

他舉步往停靠路邊的馬車走去，“蘇家三兄弟相繼回流放之地，連南宮青羽都沖過去了，好好查一查事因。這兩年他們之間的關系日漸疏遠，能將他們擰到一的，只有一個人。”

“王爺懷疑蘇九霓沒死？”

“不知，所以才要你去查。”

漠北王登上馬車，在車廂昏暗中，平靜面容才現出一裂，神復雜。

蘇九霓跟毒不侵當年傷重墜海，那種況下生還的可能不大。

但是能牽南宮青羽及蘇家三兄弟，就算不是蘇九霓還活著，事也定然與其有關。

……他倒寧愿，蘇九霓還活著。

如今中原各國間的局勢已經越來越不可控了，南桑神兵更是隨時能炸開的最大憂患。

這個局，只有蘇九霓能解。

不在了，便無解了。

……

東濮皇宮。

東濮皇披著外衫坐在書案旁，桌上照明燈籠的打在他臉上，六旬老者面容比之兩年前又老上許多，眼角眉梢皆是疲憊。

伺候了他幾十年的心腹老太監在旁給他肩捶背，看他這般，心疼得不行，“皇上，夜深了，要不歇了吧？保重龍要。”

“朕哪里睡得著？邊關戰事頻頻，聞人靖拿著朕與北襄皇的通信做筏子死咬不放，意圖趁著局從我東濮咬下一口來，朕是一步都退步得。”

“兩年前明明還是各國齊心協力要對付南桑，轉眼就變互相撕咬，明知背后是殺殿挑撥卻無法收手，都有不能退讓的理由！鬼帝真真可恨！害死蘇九霓的明明是南桑，他不去對付南桑，反倒拿諸國撒氣！”

“他是故意的，殺了南桑兩朝皇帝，卻留著南桑不再繼續作。”東濮皇苦笑，眼底疲更重，“南桑神兵是他最后一顆棋，放出來的時候，諸國就到真正國破家亡的時候了。他的目的早就不是僅對付南桑，他是要毀了整個天下。”

“皇上！……”老太監嗓子發，瞳孔震。

“大越那邊蘇家有異，朕已經著人即刻去查原因。”東濮皇嘆了聲，示意老太監攙扶他就寢。

后續的話未再出口。

蘇家異是一線曙。

或許，能讓諸國抓住一個機會從困局中。

唯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