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合垂下眼瞼，緩緩開口。

“如果朝廷真的派步將軍出兵，我覺得步將軍在出征前，應該很想見漢王一面。”

趙亦時黑眸亮起來：“漢王在北地領過兵，在黑山城打過勝仗。”

謝知非的黑眸，也亮起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裴笑反應雖然慢了半拍，卻也明白了這里頭的門道。

“此次出兵，馬肯定拖后，為了確保能打勝仗，步將軍應該很虛心地向漢王取經學習。

沒人會懷疑，也沒人敢反對，在家國天下面前，什麼都不值得一提，新帝一定會答應。”

李不言激的一拍掌：“妙啊！”

朱青一臉崇拜地看著晏三合：“姑娘是怎麼想到的？”

丁一想沖晏三合跪下去：“太聰明了。”

黃芪獻寶似的把茶捧過去，“姑娘，喝茶。”

晏三合抿了口茶，聲音冷靜的沒有一波。

“這一步，只是能順利進到漢王府，要讓漢王開口，很難。”

難在什麼地方？

難在漢王這個人。

下半輩子吃的、喝的、陪床的人都有，就是沒有自由，既然已經這樣，他為什麼還要摻和朝延的事，摻和鄭家的事？

天塌下來都和他沒有關系。

“這事給我，我有辦法讓他開口。”

所有人的視線，唰的挪到趙亦時的上。

趙亦時立刻道：“怎麼，不信？”

“信！”

謝知非和裴笑同時喊出來。

多年兄弟做下來，懷仁是個什麼子，什麼話會說，什麼事能做，兩人心里一清二楚。

他說有辦法，那就一定有辦法，

晏三合上前一步：“我必須跟你去。”

趙亦時想了想：“這個好辦，你扮我的小侍。”

裴笑忙用眼睛暗示謝知非：快問問啊，咱們能不能也一道跟進去。

謝知非并不理會：“就晏三合一個人跟著，人多了，怕引起軍的疑心，反而壞事。”

趙亦時點點頭，沉道：“步將軍那頭……”

謝知非：“他那頭給我，我開口去說，他不會拒絕。”

“那就都妥了。”

裴笑臉上的神頓時輕松不，“就等著皇帝派步將軍出征的消息了。”

晏三合仍是不放心，直視著趙亦時：“殿下能確定皇帝派出征的人，一定是步將軍嗎？”

趙亦時回看著，一雙瞳仁幽深極了。

“我確定。”

……

趙亦時的判斷沒有錯，三天后，皇帝欽點步六為大將軍，率十萬大軍出征北地。

說是十萬，其實只有七萬，因為能上戰場的馬匹，只有那麼多，還是東拼西湊出來的。

為了確保能打勝仗，步六在接下軍令狀的第一時間，就私下向新帝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要求——見漢王。

新帝這才明白過來，先帝喜歡讓步六隨駕出征是有原因的。

這人看著是個武夫，但里膽大、心細一樣不，是個腳踏實地做事的人。

他當即命令太子陪著步將軍一同去。

……

夜。

一車一馬在漢王府門口停下。

馬上的人是步六。

步將軍一盔甲，翻下馬后便恭敬的等在馬車前。

車簾掀起來，跳下一個白凈的小侍。

侍從駕車的沈沖手里拿過腳踏，放在車前，低下頭，聲音細尖道：“殿下，漢王府到了。”

趙亦時一杏黃四龍紋服，踩著腳踏下車，站定，目一抬，貴氣人。

軍侍衛紛紛下跪行禮，“殿下。”

裝扮小侍的晏三合趁機掀了掀眼皮,只見地上黑跪倒一片。

難怪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這哪是圍困一個府的兵力啊，圍個小城都可以。

“都起來吧。”

“是！”

軍頭兒起后，接過后的人遞來的燈籠，飛快的走下臺階。

“殿下，步將軍，請跟我來。”

趙亦時對步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負手而上。

步六并未跟上，而是故意慢了一步。

晏三合低垂著頭，快步跟在趙亦時后，一腳踏門檻時，覺有幾道視線盯在上。

步六跟在后面，威風凜凜的盔甲擋住了那幾道視線。

……

漢王府，燈火依舊。

沒有想象中的老樹、頹墻，恰恰相反，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著華貴和奢靡。

如果有婢穿梭，有小廝忙碌，有人說話，有人玩笑，那便是又一人間繁華。

晏三合一路向里，沒有瞧見一個人。

死寂，是這座府邸的主題。

一行人到了二門，趙亦時停步看著那頭兒：“你就到這里吧。”

頭兒微微一愣，忙把燈籠塞到小侍手里：“殿下，將軍，王爺這會應該在書房。”

趙亦時“嗯”一聲，便徑直往里走。

步六輕輕推搡了晏三合一把，示意跟過去，自己則往邊上橫出一步。

這一步，正正好擋住了那頭兒的視線。

步六一抱拳：“有勞了。”

頭兒渾然不覺，笑瞇瞇舉起手：“將軍辛苦。”

步將軍不辛苦，是驚心。

來之前三爺再三叮囑，一定要護著晏姑娘的安全，所以從下馬的那一刻，他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時刻刻注意著四周的靜，就生怕有閃失。

步六抹了抹一額頭的熱汗，心道上陣殺敵都沒這麼煎熬過。

……

書院燈火通明，里面傳來男人人的息聲。

王府總管一見來人，忙小跑著去敲門。

門里傳來一聲低低的咒罵后，便安靜了。

過了片刻，一個衫不整的子紅著臉跑出來。

總管等子跑沒了人影，這才上前沖趙亦時陪笑道：“殿下來了，快請吧。”

趙亦時面無表看了總管一眼，“你到院子外頭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踏院子半步。”

總管一怔。

“步將軍奉旨來問你家主子的是戰事，一個字都不能給旁人聽去，怎麼？”

趙亦時冷笑一聲：“你想抗旨？”

“老奴不敢。”

總管嚇得子一，趕跑去院外。

沈沖隨即也出去，反手將院門掩上后，抱劍往門口一站。

趙亦時這才低了聲音，沖晏三合道：“晏姑娘，一會看我眼行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