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俞嶸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夠來到花家。

當年他看上了花月憐的貌，卻因為花耀庭的威嚴而不敢上門提親，好在那個時候花月憐是個傻的，被他輕輕地哄了哄，便是什麼都不要地與他來到了范府。

眼下，范俞嶸坐在裝修雅致的花亭里，說不張是假的。

若非不是家里已經窮的捉襟見肘，連塊炭都是再買不起了，他就是死也不愿踏足這里。

“哎呦，真是稀客，這不是范侍郎麼？”紀弘遼從門外進來，大搖大擺地就跟回到自己家似的。

范俞嶸早就聽聞紀院判整日往花家鉆，倒是也不驚訝，趕起微笑，“紀院判。”

紀弘遼挑了挑眉，“聽聞范府因為買木炭窮的都是快要揭不開鍋了，沒想到范侍郎倒是笑的開心啊。”

范俞嶸，“……”

他知道紀弘遼這人不好相，卻沒想到也如此有毒。

跟在后面的范家小廝明知道這話不好聽，卻也不敢開口幫腔。

紀院判的大名，在整個西涼都是響當當的。

“噠噠噠……”有腳步聲響起。

范俞嶸張地抬眼去，當看見走來的只是一個小小的影時，他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紀弘遼當即變了臉，扯出一個千年等一回的大笑臉，“小清遙啊，你可是想好當我的徒弟了？”

范清遙免疫地搖了搖頭。

紀弘遼也不在意，只是笑著又道，“沒想好也沒關系，咱有的是時間，估著快要到午飯的時間了，你聊你的，完全不需要力，若是誰敢欺負你，我一定幫你弄死他！”

臨走之前，還不忘不明正大地瞪了范俞嶸一眼。

范家的小廝都是看傻了。

一個上剛皇帝，下懟群臣，就是剛剛還噎了自家爺的紀院判，竟是對著一個小姑娘卑躬屈膝，這已經不是震驚而是驚悚了。

瞧那態度好的，他都是以為這紀院判什麼時候了拐賣兒的人販子了。

范俞嶸見紀弘遼總算是走了，趕將后的小廝打發了出去，這才轉頭看向了一直站在不遠的人兒。

這一年，范清遙長的很快，原本面黃瘦的小臉也漸漸開始眉目清秀，一的襖子綴著醒目的珍珠，腳下的一雙兔皮靴踩的噠噠作響。

范俞嶸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家里凍的范雪凝了，臉也就不那麼好看了，“你這般吃飽穿暖的時候，可有想過你的妹妹，你的爺爺和我？”

范清遙打量了一下神萎靡瘦了不知道幾圈的范俞嶸，倒是笑了，“敢問父親，以前妹妹在吃飽穿暖的時候，又可有想過我？”

范俞嶸一愣，怎麼也沒想到這問題又砸回到了自己上。

不過他卻沒有半分心虛，這麼多年他一直沒休妻，已經是給了們母最大的面，現在他主登門也是給足了們面子。

如此想著，他就更加的理直氣壯了，“你跟我說那些沒有用的，趕跟我……”

“死心吧，我不會回去。”沒等他把話說完，范清遙便是打斷了。

“你娘……”

“我娘也不會跟你回去。”

如此出乎意料的場面，讓原本信心滿滿的范俞嶸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這個小時候只知道抱著自己哭的窩囊廢，竟拒絕的如此徹底。

就是連話都不讓他說完……

范清遙踩著兔皮靴子坐在了對面椅子上，掌大的臉蛋還帶著滿滿的稚氣，可那雙眼睛卻涼如秋水，冷似寒霜。

在看向范俞嶸的時候，竟然是讓范俞嶸有一種骨悚然的覺。

“你如此急切的趕過來，不過是因為家里沒有木炭可燒，只有我和娘親回去，才能讓你們平穩熬過這場大雪，你其實可以直接跟我說，或許我還會心幾分，但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那張臉，你覺得若是換你，你會心麼？”

面對人渣，懶得再裝模作樣，還是做本來的自己舒服一些。

范清遙說著，忽然就笑了，笑的譏諷而冰冷，“你不會，你會如同幾年前一樣，默許范府的其他人將我和我娘攆出府外自生自滅。”

范俞嶸臉大變，就是心口都在狂跳，“咱們是一家人，你就真的想要看我們的笑話麼？”

范清遙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也不盡然，因為我不但現在要看你們的笑話，以后還要看你們的報應，忘記告訴你了，你現在坐著的地方，前幾天你的人也坐過，想來現在是個什麼模樣，你也是應該看見了才對。”

范俞嶸渾一，只當自己是聽錯了什麼。

范清遙則是從懷里掏出了一個信封，扔在了范俞嶸的面前，“想要木炭，就在這上面畫押，我們一家人也算是好聚好散，若是當真撕破臉對誰都不好，不知你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我沒有爺爺，更沒有父親！”

至于究竟是什麼意思，自己會去吧。

范俞嶸看著那坐在椅子上，連都是挨不到地上的，哪怕此刻是白天，也如同見到了鬼一般。

這哪里還是他那個弱無能的兒，這本就是披著人皮的惡鬼！

范俞嶸越看范清遙那張臉越是害怕，嚇得都是了，站都是要站不住了。

幾乎是逃也似得飛奔出了花家。

鬧鬼了，真的是鬧鬼了！

范清遙看著手里的和離信，目依舊冰冷。

現在不答應沒關系，反正以后有的是辦法讓他答應。

范俞嶸屁滾尿流地一路跑回到了范府，正巧就瞧見醉伶不知從哪里弄了個湯婆子，往范雪凝的手里塞呢。

看著醉伶那鼻青臉腫的模樣，他就是想起了范清遙的話。

怒氣沖沖地走過去，一腳就踹在了醉伶的肚子上，“你前幾日不是說你那張臉是自己摔得麼？怎麼范清遙竟也是知道了？”

醉伶都是被踹懵了，后知后覺地看著范俞嶸那張怒臉，說不心虛是假的，“爺息怒，我，我只是想幫爺分擔，讓范清遙母回來啊！”

“你心里想著什麼我會不知道，我警告你，你最好安分一點，若是們母非要和離，你們母也得挨凍！”范俞嶸自然不承認自己的失敗，所以他便是順理章地將責任都歸結在了醉伶的上。

若不是醉伶自作主張，范清遙也不會用那樣的鬼樣子對待他。

說白了，都是這個賤人的錯。

范雪凝握著湯婆子的手，都是泛了白。

范清遙，范清遙……

怎麼又是！

從書房里走出來的范自修，聽著兩個人的爭吵，知道自己兒子是沒能將人帶回來，冷冷地靜默了半晌，才招來了邊的小廝。

“你跟我去一趟書房。”

當初被攆出去就由不得們母。

現在想要和離更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