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
「沒,沒了。」
霜刺進了代掌門的琵琶骨里,隨著他的慘聲響起,我掏了掏耳朵,懶懶開口:
「講故事哪有只講一半的?」
「你為什麼不提,當初的五位長老,覬覦清風道人的一仙骨,將他的仙骨活生生了。然后,他的徒弟喬桑,才會洗了半個凌云宗。」
大殿頓時安靜極了。
代掌門已經昏死過去了,徒留五個驚懼的新長老。
我咧一笑「好了,告訴我,這次,你們是看上遲淵什麼了嗎?」
「你,你不是時瑤,你是誰?」
「故事講了這麼久,你們還沒聽明白?」
我有些不耐,一劍揮去,提問者應聲倒地。
「真正的時瑤師妹,怕是早就不在了。」
大殿外,沉越清朗的聲音傳來。
他拖著一個渾蒼白的人,那人瘦削如柴,臉上更是不掛一,我盯著看了半日,都找不到曾經的那對酒窩。
「我想,你應該是用了什麼,奪舍了時瑤師妹的吧?喬桑。」
我沒有吭聲,沉越溫笑著,用劍尖指著地上人的嚨。
「若你要遲淵活,就把我師尊換過來。」
我抬眼,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沉越見我不,用劍刺開那人斑駁的口,眼,是刺目的紅。
他猛地倒退一步。
一層水從那人上剝落,出牢中守衛的制服,和一張大餅臉。
地上的人,不是遲淵。
我來之前,就已經右護法先來把遲淵帶走了。
右護法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水鴨,他可是上古水鴨,開天辟地時的第一只水鴨。
只要有水的地方,他都來去自如。
而且水鴨一族,善于幻,掉包個人什麼的,不是難事。
遲淵一藥,可醫白骨,活死人,還能恢復修行時損逆的經脈。
那里匯了上千萬種藥材,如幽暗的森林,泛著蒼綠。
看沉越的反應,他知道。
看來他也喝過。
想到這兒,我眸一暗,手中霜輕,泛出銀冷。
沉越沉下臉往后退了數步,也不顧他師尊了,只道:「我早已通知其他宗門掌門前來誅魔。如今外面的誅魔陣法已經快了。」
「你以為,區區誅魔陣,就能殺了我?」
「普通誅魔陣自然不行,」他攤開手,「可若加上這顆天靈珠,就不一定了,即便是魔神來了,怕是也得褪層皮。」
我面無表,重新接回了 038 的電話線。
「038,天靈珠是什麼?」
「天靈珠?」
038 愣住。
「就是他手里拿著的那個。」
「你等我翻翻資料。」
「又翻?」
14
沉越冷笑著退到了門口,隨著一陣梵音響起,金的圓形陣法包圍了大殿。
殿里還有昏迷的代掌門,跟尚在氣的四個長老,我問沉越
「你不管他們死活了?他們在陣法里,也會被天雷劈焦炭的。」
「師尊與諸位長老,不惜以命留住妖,給在外的修士結陣時間,此乃大義。」
「沉越,你!」
有兩個長老聞言直接氣絕,剩下兩個,也是出氣多,進氣了。
手中的霜劍嗡鳴不止,周遭溫度驟降,這是霜在催我快些手。
它也想,和那什麼誅魔陣,上一!
我挽劍飛起,破開屋頂瓦礫直沖陣心。
「霜兒,助我破陣!」
劍鳴,如雪山飛鷹,驚空遏云。
劍,如月下寒霜,凜冽人。
沉越面一變,飛快祭出天靈珠。
霎時,天地變。
不過須臾,陣法已。
我被天靈珠震了下去,見沉越一臉得意,我默默咽下口中腥甜。
這天靈珠,也太厲害了點吧。
若是以前,倒也不懼。
現在這副軀,多有點勉強了。
「宿主,天靈珠是天地初開時,集萬之靈孕育而出的。它里面積著許多靈力,若加在陣法上,則會提升陣法威力數十倍!」
「原來如此。」
我在心里抹了把汗,對 038 說:「看來我們這次兇多吉了。」
038 默了一瞬,然后開始碎碎念起來
「都讓你別沖,別沖,上次為給你師尊報仇,你滅了凌云宗半數修士,天道降下紫霄云雷,差點沒劈死你!都說了,我們異世界來的,該低調些,你就是不聽勸。這下好了,本系統還能恢復出廠設置,你呢?你已經用掉唯一的一次死遁了。」
組織其實人化的。
每個世界給攻略者提供了一次死遁逃離的機會。如果遇到難啃的骨頭,死遁換下一個世界就是了。
不過我已經沒有再一次死遁的機會了。
我鼻子:「我知道,如果真這麼不幸,038,你就把我剩下的錢都打給院長。然后告訴,我去國外出差了,短期,不回來。」
「......」
038 了句口,但是被系統和諧了。
我抱著霜盤坐下,
「反正在這個世界繼續待著也是生不如死,你瞧瞧那倆大哥,平時沒事的時候天天在我面前晃悠,跟倆開屏孔雀似的,現在真有事了,一個鬼影我都見不著!」
「唉。」
外頭風瀟雨晦,顯示著雷劫將至。
038 一直在打電話
「歪,777,連續兩次惹怒天道會怎麼樣?啊?你我原地格式化?那我宿主怎麼辦?換一個?不行不行,有沒有別的法子還?」
「歪,技哥哥啊,我 038,是這樣的,你能把這個世界的雷劫程序改一下嗎?什麼?我沒有你吃牢飯的意思,你先別掛,歪?歪?」
我聽不下去了:「038,別求他們了,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真正的死亡!」
「轟隆。」
低沉的雷聲不絕于耳,我抬頭看向已經全黑的天空,緩緩閉上了眼,不過微的睫羽還是出賣了我自己。
說不慌是假的,哪有人不怕死的。
「宿主,你是不是嚇尿了。」
「......閉。」
15
「左護法!嘎!」
悉的鴨聲,讓我睜開了雙眼。
只見一只綠頭水鴨,正撲騰著翅膀飛在半空。
「右護法!」
我心中驚喜,站起來。
「左護法別急,小的已經傳信給魔神,想來他馬上就能到。」
話音剛落,天上就劈下一道雷來,我趕忙用霜的劍鞘去擋。
霜的劍鞘,取自北淵里的梧桐木,真火燒不毀,天雷劈不散。
可如今,有了天靈珠加持,雷劫威力加倍,只是第一擊,這劍鞘就化了齏。
我心下微沉。
這天靈珠比我想象中還牛。
雷聲轟鳴,烏的云層里正蓄勢著第二次天雷。
不等所有人反應,這霄雷便破云而出,直取我天靈蓋。
我瞳孔微,目驚駭,不是因為懼這天雷,而是因為那只——為我擋天雷而焦了的水鴨。
「右護法!」
我眼睜睜看他從空中落下,想用霜救他卻被陣法彈了回來。
而沉越,他舉著劍,站的位置赫然是右護法即將掉落的地方!
「沉越,你竟敢!」
我狠狠盯著他,聲音凄厲。
沉越歪頭,忽地一笑
「這是你不愿出我師尊的懲罰,要知道,我師尊那兒,可還有著當初清風道人的一截仙骨呢。」
「這麼喜歡骨頭?」
一道低啞的聲音自后方傳來,不等沉越反應,他舉劍的手已被來人折斷,橈骨被生生取下。
「啊!」
沉越半跪在地,接著,就被自己的橈骨刺穿了心臟,頓時沒了呼吸。
整個過程,不過一息。
「歲珩。」
另有一人,從空中緩緩落下,他手里拎著只焦水鴨,正頗為不滿地看向那沉越那邊。
「看什麼看?我魔界風格一向如此,哪像你們天界個個道貌岸然!」
我心口突然微漲。
那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師妹,可有傷?」
「左護法,本座來了。」
這兩個,傻子。
風聲呼嘯,漆黑的云層里閃過幾道亮,隨后是陣陣低沉的雷聲,就像是執掌刑罰的神,在發出怒吼一般,震懾人心。
可我不再懼怕。
我們一同抬頭,直視即將到來的雷劫。
九道天雷,還剩七道。
魔神和玄霖不愧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即便是這逆天的天靈珠引下的天雷,他們也并不放在眼里。
甚至還在互相攀比。
「玄霖,瞧見本座剛才那招猛龍擺尾了嗎?比起你那些虛花花的劍招,本座可是實打實地真接雷。」
「呵,不過一頭蠻龍罷了。」
「你說什麼?」
我站在陣中凌,生怕他們吵著吵著在天雷下面打起來。
好在,玄霖尚且保留了幾分理智。
當第九道天雷如游龍般奔涌向下時,空氣突然驟冷,冷到仿佛連天雷都被凍了一瞬,隨后,一尾黑龍出現,龍嘯聲響徹天際。
只見一道白閃過,陣法驟然碎裂。
天地忽然安靜了下來,烏云漸散,出幾微。
我看向前方。
魔神的俊臉被雷劈得黢黑,頭發也焦了一半,但還是傻傻咧沖我笑,見我奔來,他張開雙臂,笑意更甚。
而我,略過魔神,抱住了后方墜落的玄霖。
魔神:「......」
玄霖靠在我懷中,他的白上滿是斑駁的痕,越發稱得他易碎可憐。
我輕輕過他的臉,哽咽道:「大師兄。」
「師妹,我沒事。」
他笑,還是那副清風朗月的模樣。
破敗不堪的廣場,我半抱著出塵的大師兄,幾縷灑在我們上,畫面唯極了。
魔神見此場景,冷笑一聲
「那最后一道天雷大半都劈在了本座這,你裝什麼裝啊?」
玄霖捂咳了起來。
我瞪了一眼魔神,他癟癟,在我旁蹲下,指著自己的黑臉說
「左護法,本座的臉突然有些疼,幫本座看看,是不是給雷劈傷了。」
「魔神大人,不過區區九霄天雷,哪里劈得開你的厚臉皮?」
「真是沒良心,你可知,本座為救你,折了多修為!」
他嘟嘟囔囔,見我不理他,干脆直接躺地上撒潑
「哎喲,本座負重傷,也起不來了。」
「......你給我要點臉。」
16
凌云宗里的齷齪太多,從上便是爛的。
只怪我當初沒有將這些壞除盡,倒師弟了多年苦楚。
宗門里的弟子跑得跑,傷得傷。
我留下幾個心正的,其余的全打包丟山下去了。
玄霖心脈損,暫時留在凌云宗養傷。
右護法的沒了,怎麼都不肯回魔界,非要在這邊養好再回去。
魔神一塊兒留下來了,理由是放心不下右護法。
重新整肅好凌云宗后,遲淵師弟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師姐。」
他仍是瘦削,立在風里,仿佛下一秒就要給吹跑了。
我收回指揮弟子修煉的手,急忙扶住他
「怎麼出來了?」
「房里待著悶。」
他看向那些辛苦修煉的弟子,目憐憫
「師姐,你把大師兄之前訓練我們的法子拿給他們用了?」
我點點頭,「對啊,現在凌云宗生源,只能專了。」
遲淵嘆息一聲,還想說什麼,卻見一個弟子正準備溜出去,他突然豎起眉宇大喝
「那個跑的,今日修煉加倍,沒練完不許睡覺!」
那弟子一陣哀號,周圍發哄笑。
遲淵厲聲道:「剛笑的那幾個,加練一個時辰!」
我:「......」
屠龍年終惡龍。
我們在宗門山腳下發現了一株盈藍的小花,遲淵說
「那是時瑤最喜歡的桔梗。」
凌云宗常年積雪,照理說,是開不出桔梗這種花的。
遲淵很高興,他小心翼翼地把花遷回了自己的房里,用上好的靈土種著,心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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