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廣恩伯府
第001章
“你煩不煩人啊!”
——嫁進廣恩伯府的半個月以來,葉蟬從廣恩伯口中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這天又是這樣,早起去向問了安,然後折去前院書房問廣恩伯謝遲要不要一道用早膳,正讀書的謝遲鎖著眉頭抬起頭就說:“你煩不煩人啊!”
老實說,葉蟬有點生氣。不過沒讓自己多跟他置氣,回到自己住的正院便吩咐侍青釉說:“你去胡同口兒幫我買碟脆皮炸鮮來,快去快回,不然就了!”
葉蟬在嫁進來的第三天,就發現胡同口兒的張記炸鮮做得特別好!焦黃的外皮香噴噴的還很脆,一口咬下去,裡面濃稠的甜牛便會帶著鮮香溢得滿口都是。一份才三文錢,有五個,吃完之後連心裡都香香甜甜的,什麼事都不是事!
青釉已然清楚這為新過門兒的夫人就好吃,拿了錢立刻便去了。半盞茶的工夫後折回來,裝在油紙袋子裡的炸鮮還是脆的熱的。
但葉蟬剛吃了一個,就被人打斷了這番。
老夫人——也就是謝遲的謝周氏邊的僕婦來稟說,老夫人請過去說說話。
葉蟬只得不不願地放下筷子,乾淨上的糖霜又重新上了脂,帶著青釉一道往老爵爺和老夫人的住去。這是進府以來老夫人頭一次主喊過去說話,路上自有點好奇是有什麼事。
眼瞅著離二老的院子還有幾丈遠,裡頭一聲聲克制的慘倒先傳了進來。
葉蟬嚇了一跳,腳下加快了步子,很快邁進院門又繞過了石屏。定睛一瞧,跪在堂屋裡的竟然是謝遲本尊,手掄拐杖打人的呢,是老夫人本尊。
葉蟬哪兒見過這陣仗?心驚之下還沒進堂屋就跪了:“……”
老夫人聽音手上頓住,回頭瞧了瞧:“阿蟬來了?”抹了把汗,和善地向葉蟬招手,“你進來。”
葉蟬被青釉攙扶著站起走進屋去,這才注意到八仙桌邊還坐著個人,正一口一口地嘬著長長的黃銅煙斗。
福了福:“爺爺。”
老爵爺樂呵呵的:“嗯,好。”
老夫人這時過手,一把拽過,拉到了謝遲跟前:“你瞧清楚,這是我孫媳,你妻子;宮裡頭下旨封的伯夫人,咱們廣恩伯府明正娶進來的姑娘!”
謝遲一額頭的冷汗,抬頭瞪了葉蟬一眼,切齒駁說:“我也沒說不是啊!”
老夫人怒斥:“那你是怎麼待的!進府半個月了,你連頓飯都沒和一道用過,有你這麼當丈夫的嗎!”
——說到這兒,葉蟬才大致明白了老夫人是為什麼的怒。
想勸老夫人,可看老夫人火氣太大,不敢貿然開口,就把求助的目投向了老爵爺。
老爵爺很快察覺到了的目,啵地噴了口煙圈兒,還是樂呵呵的:“就是,揍他。”
葉蟬:“……”
老夫人的拐杖一下下砸著地:“我知道你想為家裡爭口氣,也知道你對長輩們背著你向宮裡請旨賜婚、讓你早早地就娶妻納妾不滿意,可這不是因為你爹娘都早逝,你既沒有叔伯也沒有兄弟,咱這一脈就你這一獨苗了嗎?”
謝遲憤恨地盯著地面不說話。
“再說,你再有千萬般的不滿,你對甩什麼臉?”老夫人又用拐杖砸了地面兩下,“你日日秉燭夜讀是不容易,可大老遠從蘇州嫁過來就容易嗎?在安一個親人都沒有,你這當丈夫的還平白給臉看,你讓怎麼過日子?可才十三歲!”
——別生氣,其實我過得開心的。
葉蟬心裡劃過這麼一句話,趕忍住了沒繼續想,這話聽著可太沒心沒肺了。
謝遲也依舊沒說話,好在老夫人也並沒打算著他說。已年過六旬,眼下打也打了,該說的理兒也都說了,覺得有些疲乏就一擺手:“扶他回房養傷去。”
說罷一想,倒又意有所指地喝了句:“去哪兒養你自己拿主意!”
謝遲當然明白這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一後背都在疼,被邊的小廝攙扶著出了院門,乜了眼葉蟬,不得不吩咐說:“我去正院!”
葉蟬看他這份怨憤,倒覺得他不去自己那裡才好,但當下心下再苦也不能這麼說,只好和小廝一起扶著他往那邊去,又青釉去請郎中來給他看傷。
一路上,心裡都犯嘀咕,覺得這下可糟了,謝遲準以為是去老夫人那兒告的狀,但可什麼都沒說。
但這要怎麼解釋呢!
葉蟬悶悶地和謝遲一道走進正院,謝遲被扶上床趴著,除掉衫之後背上一道道的青紫看著嚇人。踟躕了一下,蹲到床邊呢喃說:“夫君,我沒去那兒告你的黑狀,真的一句都沒有……”
的聲音甜甜的,帶著些許委屈的輕。盯著牆壁的謝遲後牙暗咬,慍惱道:“我什麼都沒說,你心虛什麼!”
“……我真沒有!”葉蟬的聲音有點哽咽,蹲在床邊著他又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別的反應,真一下急哭了。
就像說的,在安一個親人都沒有。如果他還此時就對生了誤會,真的不太知道該怎麼辦了。
的噎聲斷斷續續、輕若蚊蠅地傳進了謝遲耳朵裡,他撐著口氣又盯著牆壁沉默了會兒,回過頭就看見蹲在那兒用袖抹眼淚:“……別哭。”他的口氣不太好,緩了一緩,又說,“之前是我不對,我錯了!”
葉蟬一愣,淚眼大睜。
謝遲撐了下,想把手從被子裡出來,但傷口教被面一蹭,登時疼得呲牙咧。
他於是邊吸涼氣邊攥住了的手:“你就算去告了狀也沒事。我……是你夫君,又大你三歲,是該照顧你的。”
還是那麼淚眼大睜地看著他,看得他十分彆扭,乾咳著鎖了眉:“你別哭了,行不行?”
“哦……”葉蟬匆匆地又抹了把淚,一時不知該再說點什麼,只得沒話找話,“那個……我剛讓青釉買了張記的炸鮮回來,我們一起吃?”
“?”謝遲差點沒反應過來,不過他原也不知該怎麼和姑娘家相,便只能順著的話說了,“行啊,一起吃……”
.
與此同時,廣恩伯府西邊的小院裡,妾室容萱聽說廣恩伯被老夫人打傷的事後,有點興。
也是宮裡這回採選後被賜到廣恩伯府的,只比為正室的葉蟬早三天進府,為的是按規矩以妾禮迎接正室進來。
所以們論資歷論年紀都是差不多的,但容萱自問一定比葉蟬有福氣。
這底氣來得也有道理——別的不說,單說到大齊朝前看的那數以千本計的穿越小說來說,拿的也是主角劇本,葉蟬這種在小說裡被稱為“土著”的人設,是斷斷沒辦法和比的。
而且,又恰是被送進府裡做妾室——小說中,十個穿越有八個都是妾室,因為這樣有升級,劇才會爽。葉蟬這種上穿越的正房呢,好的最後會和穿越把話說開,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中等的是當背景板,最後鬱鬱而終;差的呢,就黑化了,最後會被當大boss解決掉。
容萱對這些套路都瞭若指掌,對於為主要擔起什麼劇心裡也有數。所以,男主傷的這種節,在看來自然很重要。
於是跟侍花佩說:“去給我取素淨的服來,最好是白底,繡點雅致的小花那種。”
花佩經過這半個月,對這位容姨娘奇奇怪怪的想法心裡頭也有了點數,不過聽到這吩咐還是愣了一愣:“您要幹嘛?”
容萱擺擺手:“你去拿就是了。”
花佩便很快就挑了要的服來,容萱心滿意足地把服換上,對著鏡子照了照,又將頭上鑲著珠寶的梳卸了兩支,只留了素淡的黑檀簪子穩住髮髻。
然後就出了門,聽說廣恩伯去了正院,便徑直奔正院去。
到了正院門口,謝遲邊的小廝手一擋,容萱掛著滿臉憂心說:“聽說爺了傷,我放不下心,來瞧瞧,有勞稟個話。”
那小廝嗅到一正側爭寵的味道,一躬趕忙去了。屋裡頭,謝遲剛上完藥,正吃著葉蟬著人重新下鍋翻炸鍋的脆皮炸鮮。他平常吃的都是府裡的廚子做的東西,街面上賣的小吃很會,今天偶然這麼一嘗,發覺這炸鮮好像是比府裡做得更香脆。
“好吃嗎?”葉蟬期待又忐忑地著他。
謝遲剛要點頭,注意到了打簾進來的小廝的影。
那小廝一躬:“爺,西院的容姨娘求見。說擔心您的傷勢,來看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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