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看人，而今這人為人母，歷經歲月卻毫不損其，若說上毫無奇異之，他是不信的，可越是相信，越是想讓旁人不要相信。喜歡到深，只剩下自私，只剩下想將藏到心里的種種沖。

這麼幾年過去，他其實很想心平氣和的跟好好說說話，可說什麼，從何說，又有些無措了。

他張口：“王妃……”

正好也開口：“府里……”

他笑一笑，“你說。”

陳郡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想說的是王妃的事。

想了想開口問：“府里的排行……”說了一句，突然覺得有些說不下去，低下頭又過了一會兒才道：“大公子已經不在了，王爺也當節哀。”

說讓他節哀，自己反倒看上去比他還難過，林兆和忍不住手，了一下的頭。

他本想說這些事不用心，可轉念一想，難得關心這個，自己也不好打擊，就溫聲道：“都是上了族譜，做過我的兒子的，再者，讓底下三個小的也記得上頭有個哥哥，否則來這世上一遭，沒個惦念的人，豈不是很可憐？”

他一說這個，陳郡就不說話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孩子們太小，懵懵懂懂的還不理解死亡，怕太早的讓他們知道這些，將來會更加難過，畢竟父母親人，大多數是要先孩子一步離開人世。

林兆和倒了兩杯水，遞給一杯，這才笑著道：“好了，教育孩子我都有數呢。”

陳郡接過杯子應答：“哦”，又問，“王爺剛才想說什麼？”

“王妃……，現在是李氏了，嫁了人，已經有了孕……”林兆和說著垂下頭，“本來跟你無關，可這些事也不知道該跟誰說……”

他這種苦計使出來，陳郡略有些招架不住，不過真不是個擅長言談的，聞言就低了頭，從被子里出腳：“我去看看孩子。”

林兆和連忙道：“我同你一起。”他心里怕陳郡一去不回。

陳郡沒多想，兒子又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林兆和說去看，自然以為他是掛念兒子了，瘋了才會阻止林兆和對晟哥兒的關懷。不過林兆和考慮的不錯，陳郡也確實有過去陪兒子睡的想法，這些年都沒有見過孩子，只有孩子在邊，才覺得生命完整，才能睡的踏實。

可陳郡的計劃落空了，晟哥兒睡覺很不老實，這會兒轉了九十度，正好頭朝著墻里，大喇喇的平鋪著子，四肢舒展。

屋里很暖和，林兆和手了下他的脖子跟腦后，見沒有汗，就小聲對陳郡道，“他在這兒睡吧，這一覺估計到天亮了。”

陳郡只好點頭。

這樣一折騰，林兆和又有意刷好，簇擁回了書房之后，就主道：“你往里頭睡，我不鬧你了。”

陳郡打了個哈欠，轉面朝里，幾乎沾枕頭就睡著了。

半夢半醒的時候，朦朧覺得林兆和將摟了過去，嘟囔一句“熱”到底沒醒過來。

林兆和覺得自己那顆心這麼多年飄飄的在空中，此時此刻終于有見著地面的希了。

天微白，他聽到外頭云的聲音，輕手輕腳的起，摟了一夜，十分乖覺，現在放開也還是保持著蜷在他懷里的姿態。

門外云的聲音又響，林兆和干脆走到門口：“等一下。”說著穿過堂屋去看晟哥兒。

晟哥兒這會兒腦袋已經上了腳頭那邊，林兆和將他重新放好了，聽晟哥兒嘀咕一句：“爹爹”，他就親了親他的額頭：“嗯，要不要尿尿？”

晟哥兒懶得說話，只搖了一下頭就繼續睡了過去。林兆和一笑，重新回書房那邊，將陳郡抱了過來。

母子倆都是頭朝床里的姿勢，看著就人心生歡喜，約生出一種歲月極好，人心滿意足的慨。

林兆和看了一會兒，才重新放下帳子，而后關了他們這邊的臥室門，去開廳堂的大門。

云垂著頭，一也沒敢往里頭看，見了林兆和出來，立即俯道：“王爺，北魏鐵木族不對勁，據屬下打聽，去年他們在這邊僅有十幾人，而現在的人數，只初步了解，應該超過五百之數，還是銳士卒。”

林兆和眉頭微：“你跟我來。”說著邁步下了臺階，到了門口看見閔婆子等人，吩咐道：“好好守著。”

眾人都低聲應了。

任何跟士卒牽扯上關系的事，林兆和都不敢小覷，他也沒忘記自己是以什麼名義過來這邊的。

雖然理論上大家都不會在過年這段時間找不痛快，可萬一北魏偏就找了呢？

他問云：“皇上讓神機營運來的兩架火炮現在到了哪里了？”

云居然想了想才道：“好像還沒啟程……”

林兆和臉一黑：“派人去催。”神機營的人現在仗著圣寵，也是越來越放肆。

也不想想，那火炮本來只是震懾只用，要是用那個來殺人，能殺死幾個還真不好說。

林兆和命過來，有見陳郡的意思，但現在發現北魏不對勁，就絕對不會無視：“事關重大，你繼續探查，小心別打草驚蛇，也別出行跡。”又吩咐道：“先去將方先生那個從弟找過來。”

方先生現在管著陳國到燕國的商道，方家便又將他的一個從弟方圓送到林兆和邊，方圓人如其名，行事有方有圓，年紀又不大，林兆和支使他辦了兩件事，覺得很滿意，便把人留下了，但對外方圓還是獨立的做事，表面上看不出依附盛王府的樣子。

林兆和方圓過來，正是想用他的機敏。

兩個人在敞廳里頭談了一會兒，方圓就匆匆的帶著斗笠出了門。

陳郡已經醒了，將做好的飯菜端上桌，又兌了水，這才晟哥兒起床。

林兆和一進門就見陳郡抱著瞇著眼的晟哥兒正打算給他臉，他低咳一聲，母子倆同時打了個寒。

晟哥兒也睜開眼，連忙道：“娘親，我自己。”他可是見過兩個哥哥讓娘臉挨父親訓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