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這幾天很是快活。
雖然大手大腳地花了一波,但對于二十八兩巨款來說,只是皮傷。
買回來的那些鴨,更是在大哥許默的巧手之下,變一鍋鍋味,著實吃過了癮。
如果不是心疼錢,姜笙甚至想每天吃一只。
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現在天冷,什麼生意都不好做,有些人家甚至全部貓起了冬。
數勤的,比如鄭如謙,冒著冷風也要出去收菜。
可已經三天了,他一棵菜都沒收到。
今天又是空手而歸。
姜笙捧著一碗熱水,迎接滿寒霜的二哥,“是不是天冷大家都沒菜吃,就更沒法賣你了。”
鄭如謙接過一飲而盡,“不可能,雖然茄子豆角沒了,但白菜蘿卜可不缺,前幾天還能收到,怎麼突然就什麼都沒了。”
不是一家沒有,是家家戶戶都沒有。
就跟約好了似的。
鄭如謙有些嘀咕。
一旁的長宴抬起頭,“二哥不妨說說,是從哪天開始收不到菜的。”
鄭如謙苦思冥想,“從……賣虎皮的第二天。”
姜笙一個咯噔。
第二天沒什麼奇怪的,是賣虎皮那天,他們得罪了一個衙役。
雖然當時衙役被江家大爺擊退,但不代表他不記仇。
悠然居得罪不起,他就只能挑柿子。
姜笙兄妹,就是這柿子。
鄭如謙也想到這一茬,遲疑著開口,“不會吧……我跟鄉親們收了那麼久的菜,他們應該不會這麼做……”
會不會,一試便知。
姜笙找了個相的乞丐,挑一哥哥們干凈的外套給他,再塞給他兩文錢,他去村里收點白菜。
沒多大會,小乞兒抱著兩顆白菜回到破廟。
鄭如謙僵住了。
他沒想到,這幾個月嬸子大娘喊地那麼親熱,到頭來抵不過別人兩句話。
明明有菜卻不賣給他,十天之后,他拿什麼送給悠然居?
好好的賺錢生意,就這麼被破壞了嗎?
鄭如謙不甘心。
姜笙安他,“二哥別難過,我們可以去做別的生意,我們還能獵老虎呢,獵老虎賺的可多了。”
“是多的,但是多天才能遇到一個老虎,若是遇不到,我們豈不是要被死?”鄭如謙抱著頭,“況且這生意,本來好好地啊。”
給悠然居送菜,不僅是一樁賺錢的生意,更是鄭如謙對自己的證明。
證明他也是能賺錢的,是有能力的,不是需要別人贍養的廢。
可現在,這份證明被別人輕飄飄地打破了。
整個村子的人都背叛了鄭如謙,這讓他難過的同時,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村里人。Μ.166xs.cc
姜笙長嘆了口氣。
理解二哥,但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只能陪著二哥難過。
一時間,整個破廟里都是唉聲嘆氣。
穿上干凈裳的小乞兒不理解了,嚷嚷道,“姜笙,你們難過啥嘞,是要不著飯了嗎?這里要不著,就不能去別的地方要嗎?”
姜笙猛地抬起頭。
過了太久自食其力的生活,竟然忘了,以前要飯的時候,可是東家要一口,西家兩口的。
這家人不給,就去下一家,總有人給飯吃。
這個村子收不到菜,那就去其他村子收,總能收到足夠的菜。
姜笙高興起來,又塞給乞兒五個銅板,他買點吃的喝的,服也送他了。
可回過頭,鄭如謙依舊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姜笙懵了,“二哥,咋了又?”
“你當我沒去隔壁村?”鄭如謙眼含熱淚,“別說是隔壁村,我連隔壁鎮都去了。”
結果還是一都沒收到。
可見背后的那只手實在是厲害,竟然覆蓋了整個縣。
姜笙的表又耷拉下去。
這可怎麼辦啊。
眼瞅這兄妹倆又要對流淚,角落里的長宴搖了搖頭。
“既然本縣收不到,何不去隔壁縣試試?”
已經想到去隔壁村,隔壁鎮了,怎麼就不能換個縣呢。
只因為思維太固化。
只因為他們最遠去過縣里,不曾走過更多地方。
人的視野拓展,格局才會更大,懷才會更廣。
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總歸是沒錯的。
鄭如謙有些呆滯,其實他不是沒想過去隔壁縣,只是人類對于未知,總有打心眼里的怯。
他害怕隔壁縣的百姓不好說話。
害怕背后那只黑手也覆蓋了隔壁縣。
害怕來回路途中出點什麼問題。
最害怕的,是自己做不到。
鄭如謙的心充滿了撕裂。
他害怕這個,也害怕那個,但想來想去,他還是最怕為一個廢。
尤其是在哥哥弟弟們的襯托下,他不想平凡,更不愿庸碌。
好大會子。
鄭如謙握拳頭站了起來,“我去。”
“現在就去。”
說完他抓起外套,又從姜笙手里要了二兩銀子,便義無反顧地沖上驢車。
方恒趕追上去,幫打驢車。
明明剛才還在撕裂掙扎,轉眼間人就跑了。
姜笙都沒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驢車消失不見。
良久,一拍大,“二哥三哥,你們把驢車打走了,大哥可怎麼辦。”
而且,這都要過年了呀。
到了晚上,姜笙就知道怎麼辦了。
鄭如謙竟然托了個在收菜時認識的朋友,每天接送許默,一天只要兩文錢。
這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大錢,可以接。
只是委屈了許默哥哥,每次都要跟一堆菜來回奔波。
就這樣,鄭如謙和方恒一連消失了七八天。
眼瞅著整個鎮子上都掛起了過年的濃郁氛圍,家家戶戶宰牛殺,炸丸子炸蔬菜,小孩也都穿上了新新鞋。
只有破廟整日平靜到有些慘淡。
姜笙每天吃飽了就在盤算,兩個哥哥什麼時候回來,能帶多菜回來。
等到最后,已經不敢奢哥哥們帶菜了。
小姜笙真誠地對著佛祖許愿,只要哥哥們全須全尾的回來,就別無奢求。
這一次,佛祖顯靈了。
離開了足足十天的方恒鄭如謙,在一個傍晚,載著滿車的貨,背著寒冬的霞,緩緩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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