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一覺睡到了天黑。

睜開眼，是陌生的架子床，掛著的紗帳，好看是好看，就是沒見過。

一個激靈蹦起來，驚到了旁邊的小丫鬟。

“姑娘你醒了。”小丫鬟張地站起來，“姑娘喝水嗎？了嗎？晚上有想吃的嗎？要不要穿新裳？”

姜笙呆了呆，頭一次見到比自己話還的人。

“姑娘，你怎麼不說話？”小丫鬟更張了，“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把府醫來？”

府醫，顧名思義，府里養著的醫者。

姜笙這才記起自己是在江家，雖然有羊牛吃，也有慈祥仁的祖母，但還是覺得心底空落落的。

尤其是瞟一眼窗外，總忍不住想，哥哥們吃飯了嗎，大哥是不是又在挑燈夜讀，四哥是不是又在晾曬草藥，五哥是不是又在游手好閑。

奈何無從得知。

小丫鬟捧著一套新裳過來比劃，“姑娘，這套可好看了，穿這套行嗎？”

姜笙無趣地點頭，任由小丫鬟比劃拾掇，甚至挽了個新發髻。

終于收拾妥帖，走出臥房，不出意料在院子里看見了隨風搖的秋千。

果然是在云棲閣。

姜笙還想坐上去晃一會，突然循著風聽到什麼吵嚷，目落在最近的德仁院，果斷深一腳淺一腳地奔過去。

江家很大，夜很黑。

小丫鬟在后面地追，好不容易停在院落大門，剛想說話，就被姜笙一把捂住。

兩人目同時落在燈火通明的德仁院中。m.166xs.cc

那里，站著江家所有人。

逝去的江老將軍共有一嫡一庶兩子，嫡子就是江將軍，目前在西北鎮守邊疆，其夫人子攜老夫人住在東院。

庶子則是高高大大的文江繼宗，目前就職于翰林院，攜子夫人居住在西邊。

兩院集不算多，但一文一武相輔相，在京奠定了江家超然的地位。

平時在外頭，江繼宗也好，兩位夫人也罷，并上公子小姐們，全都是高高在上，尊貴且驕傲的。

但此時此刻，在江老夫人跟前，他們全都垂著腦袋，認真聽訓。

“平日里不見忙碌，偏偏就今兒一個人都不見，是誠心的還是故意的？”

“脈親在你們眼里算什麼？是不是連肩而過的路人都比不上？”

“整個院子里多耳目消息，怎麼今天就失靈了？還是你們瞧不上我老婆子找回來的人！”

這話有些重了，江家眾人全都嚇了一跳。

江承烽和江承愿尚且有些迷茫地對視。

江繼宗已經上前一步，躬道，“母親息怒，今日著實是翰林院耽誤了腳步，是兒不對。只是……母親剛剛的意思，是囡囡回來了？”

不愧是上朝的文，總能準提取出關鍵。

江承愿和江承烽都是又驚又喜，江承瑜更是忍不住張，被江二夫人生生拽住，才咽回肚中。

江老夫人不是胡發脾氣的人。

江繼宗在忙公務，兩個孫輩在國子監，娘倆又去踏青了，不明家中境況，也在理之中。

真正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卻始終不面的，只有的好嫂子，東院的江廖氏。

江老夫人出手，從來都是厲害又明。

面對庶子的詢問，語氣淡淡，“今天回來的。”

江繼宗微微一笑，江承愿和江承烽已經激起來，江承瑜也跟著前后張，“在哪，人在哪里？”

可真正與姜笙脈相連的江夫人，卻只是沉默著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江老夫人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出聲，“廖氏，不問問你的兒在哪里嗎？”

這已經是相當不客氣的稱呼了。

江廖氏表微頓，看了眼江承歡，確定穩穩地站立著，才輕聲道，“當然是要問的，今日也是承歡燙了手，兒媳實在不出時間……”

這話是在太扯淡了，連二夫人都聽不下去，在無人注視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江老夫人更是忍著怒氣，“那今晚是怎麼出時間的，莫非是燙傷已經完好？”

“自然是沒有好的。”江廖氏輕聲道，“承歡子虛弱，還請母親允許兒媳帶回去休息，免得再生病痛。”

張口承歡，閉口承歡。

就是沒提過姜笙一個字。

連江承愿都有些疑，轉去，“母親，承歡子弱可以先讓丫鬟扶回去，今天姜笙回來，總得先給接風洗塵才對。”

“是啊是啊。”江承烽江承瑜兄妹齊聲附和。

這是大概是他們最和諧的一次。

座位上的江老夫人垂下眼簾，面無表地看著江氏眾人。

“我……”江廖氏被問地啞口無言，好半晌才道，“當然是要接風洗塵的，只是事要有先有后，我先把承歡送回去，再給接風洗塵也來得及。”

“對對，夫人還要回去取給姑娘的見面禮呢。”大丫鬟在旁邊描補。

江承愿不疑有他，高興地轉回去，籌劃著要給妹妹些什麼。

以前有祖母的話綁著，扔個地契都得小心翼翼，現在妹妹回家了，他要大大方方地拿。

江承烽和江承瑜一左一右，跟著出建議。

“除了那個地契，我還有一百兩的金子，還有祖父給的刀……”

“大哥你腦子有問題，誰家見面禮送刀……”

“送金子不如換套頭面合適。”

三人嘀嘀咕咕，倒是熱鬧。

角落里的江承歡傻呆呆盯著，心中凄楚與失落，卻也只能在無人紅了眼眶。

好在還有江廖氏，牽起冰涼細弱的手，輕聲道，“承歡，回去吧。”

江承歡木木地站起來，又木木地轉，走到門口位置，突然一頓。

是江廖氏。

拉住了養的手，揚聲呼喚，“承愿，承愿你且過來。”

一頭霧水的大公子走了過來。

“最近我的嫁妝鋪子出了些問題。”江廖氏語氣平靜，“你妹妹子也不大好，需要的營養品都快買不起了，中饋素來都在你祖母手里，我竟是連個見面禮都拿不出了。”

江承歡有些吃驚。

江承愿倒是爽快，“那我把一百兩金子給母親，把地契送給姜笙。”

“就只給？”江廖氏冷臉，“承歡也是你的妹妹，別忘了，一視同仁是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