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主院的家仆瑟瑟發抖，連檀月都瞠目結舌，半晌回不過神來。

為江家主母，江老夫人手腕雷霆，但待人接一向有度，權利中饋也是說放就放，跟兩位兒媳的關系也是相當客氣。

檀月年紀小，不知從前。

只聽老嬤嬤們提過，江家的這位主母當年非常了得，能陪老將軍征戰沙場，也能為他安頓好后方，能養出驍勇善戰的大將軍，也能善待沒有緣關系的庶子。

江家能夠穩定地位，江老夫人的手腕功不可沒。

即便是得到了老將軍戰死沙場的消息，也能沉穩有度，進退得，將葬禮辦地風又不奢靡，引得京贊譽。

在檀月的記憶里，江老夫人只發過一次火，就是得知孫并非嫡親，真正的江家小姐流落在外時，迅速收回江廖氏的中饋權利，并全力尋找嫡孫。

這次手，算第二次。

不知是當年上過戰場，還是心中含怨，江老夫人這一掌打地相當狠，江廖氏臉上迅速浮出五指山不說，角竟然溢出跡。

“母親……”江廖氏嗬嗬兩聲，聲音含糊不清，“母親上來就打我，可曾想過，我是將軍的嫡妻？”

嫡之一字，重所有。

江將軍在外征戰，后宅全靠夫人打理，關系也要靠夫人聯絡，甚至連銀錢調度都得全權給夫人。

戰場上的男人，只管拼命，只管流，只管保家衛國。

江老夫人也曾期盼過，百年之后江廖氏能接替自己的位置，但現在，只余失，“廖氏，我以為我們心照不宣，辛苦四年找回來的孩子，就算你沒有偏疼偏，也得維持個表面功夫。”

“可你行事如何？你的所作所為，可有一點點嫡妻的沉穩與端莊？你對得起繼祖的托付，對得起繼祖在外征戰嗎？”

或許是提到了夫君江繼祖，江廖氏有那麼瞬間的怔忪。

“為親生母親，拿出五十兩紋銀的見面禮，連叔嬸都不如，連堂兄妹都不如，甚至還要克扣下兄長給妹妹的什，廖氏，你要我說你什麼好？你究竟還有沒有個母親的樣子！”江老夫人揚高聲音。

江廖氏回過神，雙眸驟然通紅，踉踉蹌蹌站起來，抹去角的跡。

“你有沒有祖母的樣子？你是怎麼對待承歡的？養了十一年的姑娘，與親生的有何異？你非要讓別人知道是養，是假的，好好的孩子瘦一把骨頭，差點連命都丟了。”

“江家那麼大，江家不缺錢，多一個兒不好嗎？多一個嫡擋了誰的路，為什麼要傷害，就因為沒有緣？緣到底是什麼奇妙的東西，讓你連十一年的親都枉顧！”

歇斯底里，幾度抓狂，說到甚至落下眼淚。

看得出來，江廖氏是真心疼江承歡。

一如江老夫人疼姜笙。

“你可以為了嫡親孫傷害承歡，我也可以將視若無睹，更何況是先不認我這個母親在先，我哪錯了？我哪里錯了！”

江廖氏咬牙切齒，聲聲質問。

所以，那麼對待姜笙，是為了替江承歡出氣？

亦或者，復仇？

江老夫人形微晃，閉上雙眼。

當年一心為姜笙鋪設的道路，竟變了姜笙的絆腳石，心雜陳的五味，想來也只有自己清楚。

“老夫人，您沒事吧。”檀月在旁邊擔憂地問。

江老夫人閉目不言。

江廖氏卻不知是高興，還是譏諷地冷笑，“我知道母親子厲害，無論多虛與委蛇都能看出來，所以我不做面子功夫，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做不來也就是做不來，往后誰虧待我的承歡，我便對誰不客氣！”

從表面上看，這是婆媳兩個為了各自疼的孩子而鬧翻臉。

實際卻并非如此。

“廖氏。”江老夫人的聲音蒼老許多，“你在為承歡憤憤不平的時候，可曾想過，姜笙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

連江承愿都知道彌補，知道一視同仁，知道兩個都是妹妹。

廖氏，你可有把兩個都當做兒？

江老夫人睜開眼，似乎下定什麼決心，“你總想維護承歡，我也總想維護姜笙，我早知道你會偏心，甚至沒有奢你呵護彌補，我只希你能把面子功夫做好，只希你做個無功無過的母親。”

“有些事我不想說，不代表我不知道。”

“廖氏，你是希我把江承歡的親找來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足以讓江廖氏的笑容消失，面蒼白。

“或者說，把親家來，把繼祖在青樓流連忘返的連襟來，總也得讓別人父相見，親團圓。”

江老夫人面無表，語氣淡漠，“亦或者聊聊，姜笙當年到底是怎麼丟失的，抱住的是不是你廖家的婆子，又是誰下的這個命令。”

廖家的……婆子……

整個主院的丫鬟小廝全都跪在了地上，連檀月都面蒼白，戰戰兢兢。

他們究竟聽到了什麼辛，還有活下去的機會嗎？

江廖氏最為倉皇，后退幾步無人相扶，竟直接摔在了地上。

“母親，我沒有……沒有。”從牙里出字，“不是……”

可就是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江老夫人居高臨下地著，“我不該對你抱任何期，你太不聰明了廖氏，我只跟你做換，如果你不想我把江承歡送回那個腌臜的地方，就扮演好一個公正的嫡母。”

“別忘了，那始終是你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話落，江老夫人帶著檀月轉離去。

留江廖氏握雙拳，抖掙扎，”不是的，不是的……都不是的……”

主院外忽然傳來驚呼。

是檀月，震驚又小心翼翼，“大公子，你怎麼在這里？”

江承愿來了？

他聽到了多？

江廖氏手忙腳地爬起來，踉蹌著沖到院門口，卻只看到一把跌落的長刀。

哪里還有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