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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夜晚的相約是二重奏

白綻開，全息網游里的晝夜更迭自有一套循環規則，與現實夜迥異的熹微日照亮櫻花林，一滴水打在廖京臣的眼瞼。

他毫無防備地被擊中，蝶翅似的眼睫輕，微微瞇起的眼眸里竟漾起一抹罕見的茫然委屈。

“師父~！”

像在撒般的喚聲打著旋兒飛來，廖京臣赧然扭頭，一只手連忙扣上骨面，“驚宸”像被他焦急召喚出來頂班的人格，慌而生地覆蓋住他無害的一面，于是高大的黑山羊沉默佇立在櫻花樹旁，唯有微微僵的形將他努力維持的威嚴形象敲出一點可疑的缺口。

“咦？”

敏銳的兔兔從不放過任何一細節，“師父？你怎麼了？……是等了太久所以站累了嗎？”

“……”

詭譎恐怖的面下傳來一聲悶咳。

廖京臣耳朵發燒，先于意識選擇回避，他邁開大步往前走，用刻意冷淡的聲音道：

“跟上。”

“噢！好哦！”

這副做派“茸茸”更悉不過，沒有半點怨言，立刻小跑幾步綴在他邊，眼珠滴溜溜地轉來轉去，這里打量那里看看。

今晚的師父……貌似心有點好？

“看什麼。”廖京臣不自在地出聲。

“唔——”“茸茸”撓撓臉頰，想描述卻又說不出所以然，嚶嗚了一會兒才道，“今天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嗯？”廖京臣微怔。

“你看起來很開心！”“茸茸”聲音清脆。

“……是麼。”

饒是戴著面，廖京臣也下意識地向一旁移了移視線。

“是啊，今天師父上的黑氣了很多呢！”“茸茸”眨眼睛，“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廖京臣突地有些好笑：“黑氣又是什麼。”

“就是……就是黑氣呀，散發出來的氣息沉沉的，從上到下拼出一行字：‘不要惹我，否則有你好看’。”

說到后面“茸茸”煞有介事地板起臉低聲音，嘟嘟的臉頰凹出一副自認為兇的模樣。

黑山羊嗤笑一聲。

“茸茸”歪歪腦袋，仰著臉看他。

“你果然心很好哎。”

好像老虎變了大貓。

“閉。”廖京臣不輕不重地說，語氣甚至有些懶散。

“茸茸”并不介意他的命令句，哼著歌跑跑跳跳地跟在他邊，直到兩人快要走出櫻花林的范圍，即將踏新手練級區，不曲調的靜才漸漸停下。

“那個，師父。”

高大影旁邊的小矮個看了看眼前的場景，又看了看屏地圖上離任務坐標越發遙遠的己方定位點，迷茫發問：

“我們現在要去哪？”

廖京臣：“……”

嘖，走反了。

他不回答，沉默地掏出傳送道，一手按在“茸茸”肩膀，任由旋轉綻放的芒包裹住兩人。

(owo？)

“茸茸”一頭霧水地消失在傳送陣里。

屏幕前的沈梓瓊捂臉樂出聲。

救命，有笨蛋！

果然陷會讓人智商變低嗎？傲翻車簡直是“驚宸”心之后不得不品的一環！

“噫~好酸臭的氛圍哦。”

沈梓瓊上吐著槽，滿臉都是“咦嘻嘻嘻”的姨母笑，“怎麼這麼可，剛剛這段仿佛‘驚宸’殼子里飄出一個很很好rua的廖京臣，然后他自己嚇一跳趕給按回去了，還怕姜榕發現……哈哈哈哈哈……不是很懂你們這種死要面子的黑山羊！”

雖然這點小互跟劇推進沒有半錢的關系，可是這種自然又搞笑的糖點真的好好吃！

沈梓瓊樂呵呵地在彈幕欄里打了個“甜到誰了甜到我了！”發上去，也沒在意自己一早就關掉了彈幕，此時并看不到剛剛發送的那一條，只管抱著零食往后看。

接下來的節輕松愉快，宛如古早西幻冒險小說一般，盡管篇幅不長，但不論是按部就班打怪探索還是小酸曖昧的氛圍都是相當王道的發展。

不知不覺間，之前因為“茸茸”失誤而強行將兩人綁定的大型任務鏈【尋心·尋神】也完了四分之三。在等待傳送道冷卻結束的過程里，姜榕坐在草地上手劃拉著任務界面的進度條，一時有些恍惚。

時間過得好快，原來已經和師父認識這麼久了……

回憶起兩人并不愉快的初遇，以及當初那一系列的烏龍，不住暗自笑。

“哎，說起來，直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點了那麼多次的提師徒關系解綁申請全都石沉大海……”姜榕小聲嘟囔，“這就是經典的‘游戲方無視玩家訴求，悶頭裝死’嗎？”

癟癟，又悄咪咪抬眼看了一下悠然倚在大樹上，一條長垂下來的“驚宸”，撇開眼神嘀嘀咕咕：

“不過幸好當時厚臉皮地賴在了師父邊。唔，能認識這麼好的師父，覺我這輩子的運氣都花在這……”

“在說什麼？”廖京臣隨口問。

“嗚？！”姜榕的自言自語被打斷，面心虛，“沒、沒什麼。”

很有存在的視線從樹上投下來，姜榕“哈哈哈”一陣干笑，顧左右而言他。

廖京臣聽閑扯半天，并未出聲回應，只是淡淡扭回頭，悄然彎起角。

這時，視野右下方彈出提示橫幅，傳送道的CD（冷卻時間）已經重新轉好，他神一肅：

“準備走了。”

“好！”

姜榕立即從地面爬起來。

廖京臣翻躍下，落地無聲，輕盈得像一只貓，傳送水晶飄浮在他手上，釋放出細相間的紫線，繞著圈將他和姜榕包圍。

后期剪輯有些懶地通過類似幻燈片的形式將這段網游里的約會娓娓道來，每一個漸漸出的定格畫面都像一張唯可的雙人CG，角度絕佳，線絕佳，奇幻而有質的背景里角仿佛二點五次元的紙片人，鮮活漂亮得恰到好，是匯總九宮格放到V博上會讓人好奇究竟哪個大型游戲在搞版本活的程度。

沈梓瓊邊看邊截圖。

這張是“驚宸”與副本BOSS打斗，“茸茸”躲在樹后讀條治療技能；

這張是“茸茸”哭喪著臉趴在懸崖邊上，被“驚宸”注視著，巍巍地出手去摘旁邊石里的一朵小花；

第三張是兩人在古城的最高休憩，“驚宸”仰頭著云彩，唐刀和刀鞘都躺在旁“茸茸”的膝蓋上，被拿著手帕細心拭；

再下一張，是森綠流膿的惡心怪嚇得“茸茸”花容失，而“驚宸”在邊上被煞白的小臉和飚飛的淚花逗得彎起角。

清澈的湖面濺起澎湃水花，“茸茸”像條靈活的小魚歡快地從水里鉆出，幾縷漉漉的頭發黏在臉上，像溫和的雨水澆兔子的絨。

廖京臣手持面擋住下半張臉，眼里俱是笑意。

今天是他的歷生日。

從有記憶起，廖京臣就將生日視作一場公開展覽，以前還小，還會有心準備展出并為此洋洋得意的時候，后來長大了，便愈發覺得冗雜無趣，疲于應酬。

齊皖，廖京臣的發小，每年總會把他不甚在乎的歷生日拿出來做由頭，試圖用一場相對私人的派對他的心。廖京臣很給面子，也確實有一些激，因此每次都會應允，從社活和那些憧憬又崇敬他的人上汲取幾分神能量。

他得承認他需要這個，來自他人的肯定，逐漸積累起的威……他被廖鴻靖教導著以此為食，并習以為常。

但“茸茸”的出現像是在吃慣了珍饈盛宴的人面前送上一碗清湯面，嘗過清香鮮甜的滋味后，食客猛然驚覺自己以前吃過的大餐都太盛也太油膩，固然味，卻不得不接華麗表象下難以消化的負擔——原來這世上還有另一種選擇，清淡，香甜，無拘無束，引著他沉浸其中。

“唔咳咳咳！！”

嗆水的靜喚回廖京臣的思緒，他急急忙忙看向“茸茸”，這瞬間全無克制，眸涌著近乎洶涌的憐。

忍著笑意，廖京臣撈上來，看似暴地抓出一條披風似的裝備，蓋在頭上胡。

“呃嗚呃嗚呃嗚……上岸之后就自干啦！師父！”

被rua來rua去的姜榕對惡趣味毫無所覺，瞇著眼睛承來自腦袋頂上的重量。

陌生的談話聲在此刻傳來。

“誒？”姜榕轉頭，廖京臣則是神一凜，骨面霎時出現在手中，繼而遮蓋住他的面容。

“你說的地方到底在哪啊？”

“哎呀就在前面，很漂亮的——”

男男的對話仍在繼續，聽上去像是哪個公會的玩家在賽博團建，正要過來這邊取景打卡。

姜榕順手把廖京臣拿來當毯子用的披風收進背包，小聲問：

“要走嗎？”

知道自家師父孤僻，不喜歡見人。

更何況，“魔王”依然是《心影鏈接》網游里的一大神傳說，游戲論壇的閑聊吹水一天一個樣，永恒不變的是好事者發布的魔王懸賞令和“”無安放的好奇心——后者甚至會掏更多的錢征集勇士，只為看到黑山羊的面底下究竟是怎樣一張臉。

“走。”

廖京臣簡單應了一聲。

放在以前，他或許會沖出去殺個干凈，但有“茸茸”在這，那點因煩躁而催生的暴力已經不存在了，沒有非要手的理由。

今天是個好日子，他心很好，屬于“廖京臣”的溫和制住了魔王往日的暴戾，于是他難得地考慮了一下其他玩家的緒，不想破壞他們的游戲驗。

然而，很戲劇的，罕見的釋放善意沒能得來想要的和平。

一伙人自不遠沖刺而出，一枚箭矢不由分說向正捧著傳送水晶的“茸茸”，組著隊的兩人頓時被進戰斗狀態，傳送被打斷。

“什麼？！”

姜榕赫然一驚，沒等做出反應就被廖京臣攬著肩膀躲開了攻擊。

“聊天是幌子。”

廖京臣匆匆留下一句，目冷然。

他尾音未落，影已出現在幾米之外，方才還溫馨閑適的畫面節奏剎那間飆升，急促的鼓點響起，與炫目的特效一同攫住觀眾的心臟。

來者sp;來者不善。

廖京臣在奔跑途中側躲開投來的飛刀，右腳順勢抬起，靴幫像踢毽子一般踢中飛刀底部，將它還給它的主人。

象征著死亡的白綻開，一擊斃命，卻沒有驚，只有悶哼，與此同時其他玩家組的進攻隊形毫未，空氣里盡是肅殺氛圍。

毫無疑問，這群人有備而來。

廖京臣微一皺眉，他這時著實到了一些煩躁，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方才的善良揣測被現實打臉，也是因為難得的約會夜晚被不速之客打擾。

又是一次見招拆招，廖京臣矮一記掃堂將人刮倒，毫不客氣地單手抓起這人的領子向前扔出，充當臨時活靶子。

“咚”的一聲，這位人形盾牌摔在前方，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

廖京臣瞳仁飛快地移了移，對面沒一個人來接他，全都直接躲開，甚至沒人發出驚呼和關切的聲音，這要麼說明這支隊伍組建不久，員彼此之間毫無，是個毫無配合的草臺班子；要麼說明他們個個都是高玩，分析和應變能力拉滿，在出手之前就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明白什麼時候該干什麼事。

答案已經十分明顯，勢不容樂觀。

廖京臣臉悚然一沉。

這回不比以往，目前出現在視野里的玩家沒有一個走抗傷重裝流，相反全是高攻高速的戰士，明擺著是想打強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