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魚便各選了些給顧憫之帶上,又親自送他到照壁前。
臨出殿門時,顧憫之停下步履,輕聲囑告:“不日便是中秋。公主若要夜中赴宴,可提前以茯苓、芍藥、生薑、附子熬煮玄武湯飲下,以防風寒。”
他略想了想,怕疏,便又重新寫了一張玄武湯的方子給。
李羨魚謝過他,一並裝進荷包裏,目送他往太醫院的方向離開。
回返的時候,月見笑著道:“今日披香殿可算是熱鬧,您出去一趟,還一連送了兩撥人出去。”
李羨魚也笑著輕推了推:“若是無事,便催他們將午膳備上,待用完午膳,我還要去見寧懿皇姐呢。”
月見應聲,往小廚房裏去了。
*
披香殿的午膳很快送來。
因著秋日裏幹燥,除了素日裏常見的膳食外,小廚房裏還特地奉了一道冰糖雪梨過來。
圓滾滾的一隻雪梨浸在澄黃的糖水裏,旁側散著殷紅的枸杞三五枚,看著倒很是喜人。
李羨魚心頗好地在長案盡頭坐落,小聲對梁上喚道:“臨淵。”
彎眉:“該用午膳了。”
玄年自梁上而下,無聲坐在長案另一側。
他今日不知道為何,似是心緒不高,薄抿,顯得眉眼霜寒。
“怎麽了?”李羨魚托腮著他:“是飯菜不和胃口?”
“沒有。”臨淵簡短答道。
李羨魚好奇地指了指擱在他眼前的碗筷:“那你怎麽不筷?”
臨淵問:“不是有客來?”
“有客來?”
李羨魚微微一愣,稍頃才回過神來,明白他說的是顧大人。
彎眉笑起來:“顧大人已經回去了呀,我讓月見給他包了點心的。”
臨淵淡看一眼:“公主不留他用膳麽?”
李羨魚杏眸微睜,輕輕搖頭:“臨淵,太醫是不能在公主寢殿裏用膳的。”
這不合規矩。
話音落下,對側的年便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那公主與我一同用膳,便合規矩了?”
他的話將李羨魚問住。
垂首認真想了想,有些為難。
宮裏似乎沒有規矩說不能與影衛一同用膳。
當然,也沒有規矩說能。
李羨魚想了半晌,抬起眼來,眉眼彎彎地看向他:“有沒有這個規矩不重要。”
道:“因為我想與你一同用膳。”
畢竟,一個人用膳多無聊呀。
而且臨淵又不挑食,與他一同用膳,他便會幫將不喜歡吃的都吃完。
簡直是最好的飯搭子。
想,應當沒有人會不喜歡和臨淵一起用膳的。
臨淵長指微頓,抬起眼來看向。
眼前的乖巧地坐在那,紅齒白,眉眼彎彎,即便是說這樣不著邊際的話,也,並不使人覺得厭惡。
他沉默稍頃,終於曲指執起桌上銀箸,無聲挪開了視線。
一塊李羨魚不吃的綠豆糕被他挾走,放自己碗中。
不知道為何,今日的綠豆糕做得很淡,沒什麽滋味。
吃著如同飲水,思緒倒也不自覺地飄遠。
他想起了方才在東偏殿中看見的那一匣子藥方,層層疊疊,竟有數十張之多。
他微垂羽睫,將口中並無滋味的綠豆糕咽下,終於啟問道:“公主與顧太醫是何時相識?”
李羨魚正小口小口地吃著那碗冰糖雪梨,聞言輕抬起眼來。
雪梨上的熱氣氤氳而起,朦朧了彼此的視線,顯得的廓分外和,笑聲也清脆。
“我十二歲的時候,顧大人便來披香殿裏看診了。”
那便是三年前。
臨淵沉默地想。
從豆蔻年華到及笄,算得上是極重要的三年了。
李羨魚似乎也是這麽覺得的。
認認真真地回憶著,心頗好的模樣。
“那時候顧大人還未及冠,是隨著陶院正一同來披香殿給母妃看診的。”
“他是太醫院裏最年輕的太醫,也許是太年輕的緣故,我聽說許多人都信不過他,不敢用他開的方子。”
輕眨了眨眼,對臨淵道:“我記得我第一次用顧大人的方子,還是兩年前的冬天,貪雪玩,得了風寒的時候。我嫌陶院正的藥開得苦,便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央顧大人給我開個甜的。”
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出畔兩個清淺的梨渦:“其實現在想想,倒是我無理取鬧了。畢竟哪有藥能是甜的呢。所以顧大人隻是換掉了藥裏的兩味特別苦的藥材,又給我帶了一大包餞來。還將藥補改了食補,把每日晌午後的兩大碗苦藥,換了川貝燉雪梨。”
低頭看著碗裏的冰糖燉雪梨,像隔著兩道不同的熱氣,又看見了兩年前那個初來太醫院,溫和清正的青年。
在母妃生病的那段時日裏,曾經無數次想過,若是能有個嫡親的皇兄便好了。
而想的皇兄,便是顧大人這般模樣。
溫憐憫,醫者仁心。
於是彎起眉來,輕聲下了定論:“顧大人便是這樣好脾氣又的人。”
說著,抬起眼來。
卻見長案對側的臨淵不知何時已擱下了筷子,隻以一雙格外的濃黑的眸子看向,羽睫微掩,看不出喜怒。
李羨魚微微訝然。
“臨淵,你怎麽不筷了?”
待用完午膳,還要去一趟寧懿皇姐那呢。
臨淵睨一眼,語聲淡漠。
“待公主誇完,我再吃不遲。”
作者有話說:
大家年快樂呀~
第30章
李羨魚被他說得紅了臉,忙將放在自己麵前的一碟炸鱸魚條推到他麵前:“我不說了,你快吃吧。”
臨淵執箸挾起一魚條,送至畔的時候作微停。
他抬眼看向李羨魚,問道:“公主不再想想?”
李羨魚連連搖頭,臉更紅:“我真的沒什麽想誇的了,你快吃吧。”
臨淵這才垂眼,咬了口箸上的鱸魚條。
魚條炸得脆,在他的齒尖碎裂的聲音十分清脆,打破了殿的沉寂。
李羨魚便也挾起一條來,小小地咬了一口,略想了想,又從旁邊拿了兩隻小碟出來,均勻地往裏倒上玫瑰米醋。
酸香的味道在兩人之間溢開,臨淵再度停下作,凝眸看向。
李羨魚將倒好米醋的小碟分了他一碟,眉眼彎彎地解釋:“這鱸魚條要配著這玫瑰米醋一起吃,才更好吃。”
說著,見臨淵並不筷,才約想起來,似乎有些人不喜歡米醋的酸味。
於是,又問道:“對了,臨淵,你素日裏,喜歡吃醋嗎?”
的語聲落下,臨淵握著銀箸的長指驟然收,一條新挾的魚條立時斷作兩截,吧嗒一下,左右落進他麵前的瓷碟中,出雪白的截麵。
臨淵抬眼看向,眸沉沉,咬牙低聲:“公主!”
李羨魚低頭看了看那斷開的魚條,又抬眼去看年宛如凝霜的麵,試探著道:“你不吃的話,我把醋拿走了?”
這句話,便像是往熱鍋裏澆了一瓢冷水。
臨淵立時擱箸,站起來,語聲沉沉。
“公主慢用。”
說罷,他不待李羨魚反應,便離開長案,重新回到梁上。
李羨魚拿著米醋的素手頓住,看了看眼前一桌子菜肴,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長案盡頭,十分茫然。
不就是問問臨淵吃鱸魚條的時候蘸不蘸醋,他怎麽就生氣了呢?
李羨魚百思不得其解。
*
午膳後,李羨魚不得已,還是帶著滿肚子的疑,去了寧懿皇姐的儀殿。
迎接的,依舊是儀殿的大宮執霜。
隻是這次,執霜並未立時引進去,反倒麵有難:“我家公主如今還有客在,恐怕要公主等候稍頃。奴婢先帶公主去偏殿裏用茶。”
李羨魚下意識道:“是太子皇兄嗎?”
畢竟,會來儀殿的人並不多,來來回回便是這幾位。
雅善皇姐子不好,而還站在殿外,那寧懿皇姐的客,便唯有皇兄了。
令意外的是,執霜並未正麵回答,隻是轉開了話茬,笑著將往偏殿引:“今日小廚房裏準備了些新穎的點心,公主先往偏殿中坐落,奴婢很快便讓人奉來。”
李羨魚唯有輕應了聲,跟著往偏殿中坐落。
執霜說的點心很快便由小宮娥奉來。
是一整套八寶攢盒,與一杯熬得格外濃醇的牛茶。
李羨魚剛用過午膳,便隻略微吃了些,又從中選出一樣覺得最好吃的鬆子糖來,問一旁服侍的小宮娥:“這鬆子糖我能帶些回去嗎?”
想著,興許帶些鬆子糖回去,臨淵吃到這樣好吃的鬆子糖,便也不會再生的氣了。
小宮娥正想回答,方才去稟報的大宮執霜已從殿外回返。
執霜對李羨魚躬道:“若是公主喜歡,奴婢便讓小廚房多做些,與點心的方子一同拿給您。”
李羨魚輕點了點頭,正想道謝,卻又聽執霜笑著道:“主殿裏的客人走了,公主請隨奴婢來。”
“這麽快便走了?”
李羨魚站起來,隨著往主殿裏走,又問道:“是來找皇姐玩的嗎?為什麽我一來,便走了?”
李羨魚對這個客人的份有些好奇,但執霜總是笑著將話題岔開。
不知不覺間,倒也繞過金雀屏風,進了殿。
殿依舊是彌漫著那李羨魚不喜歡的,似麝香而非麝香的香氣,甚至比上回來的時候,還要濃鬱許多。
李羨魚不得不屏息往裏走,就當覺得自己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終於在紅帳深,看見了寧懿皇姐。
依舊是慵然倚在人榻上,半闔著眼,似是連搭在小腹上的素手都懶怠於抬起。
寧懿皇姐今日還未熏李羨魚不喜歡的那種香。
方沐浴過,上是玫瑰與熱水混合出的甜香,鬆敞的外裳下,晶瑩的水滾在玉白的上,令人不敢多看。
“小兔子。”
寧懿看見,輕輕笑了聲,招手讓過來:“什麽好日子,竟讓你想著過來尋我?”
李羨魚在榻邊的繡墩上坐下,見皇姐又要手來的臉,忙從袖袋裏拿出請柬給:“皇姐,是太子皇兄讓我送請柬給你。”
寧懿麵上的笑意淡了些許。
將指尖停留在李羨魚的梨渦上,以殷紅的指甲刮著,輕嗤出聲:“說吧,小兔子,收了人什麽好?”
李羨魚有些心虛。
確實是收了好。
但是覺得,這件事,對寧懿皇姐,甚至對大玥的每一位公主而言,都不是一樁壞事。
於是如實道:“皇姐,是太子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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