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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華》 288章 拷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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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僑咬牙切齒威脅刑中的古清泉時,鄭海珠的目,始終落在這間室的一角。

和當年在澎湖嶼遭遇李國助引來的西班牙人、經歷惡戰時相比,以及和順城外看到滿地韃子的人頭時相比,如今的,對于模糊的場景,已經能抑制住想要嘔吐的生理反應。

還是不忍看。

棋子,都是棋子罷了。一顆機敏而懷有信念、在棋盤上勤勉移的棋子,被立場不同的另一方進行上的折磨,并非什麼令鄭海珠覺得有爽點的事。

不過很快,這顆棋子的信念,似在另一種酷刑中崩塌了。

行刑的錦衛,又拎過來一桶不見氤氳熱氣的涼水,拿一大塊棉布浸得,用力捂在古清泉的面上。他的搭檔,則手持木瓢,一勺勺地往棉布上澆水。

起先,古清泉徒勞的掙扎還略有幅度,但很快變得緩慢。

繼而,眾人聞到一濃重的青草氣。

刑者了。

劉僑顯然也并不像嗜的鯊魚般,樂見此景。

他只是撇過頭,對鄭海珠沉聲解釋:“這是我們詔獄常用的水刑,人被堵了口鼻,越發要驚駭地吸氣,吸進的這些水,又不似落河溺斃者那樣多,能很快嗆死了他。如此點滴灌進肺里更難,神思會在生死之間失控,下頭自也會……夫人以后,自家隊伍要審細,也可用此法。”

鄭海珠不置可否地嗯一聲,看著兩個錦衛停止行刑,掀開古清泉臉上淋淋的棉布。

已無人的囚徒,鼻翼和口角都掛著混著紅鼻涕或者涎沫,但口鼻出乎本能地大力翕張著,求令他重獲生機的空氣。

劉僑重又湊在古清泉的腦袋一側,一字一頓道:“不想再來一遍,比進閻王殿還難,比畜生還不堪,就照實了說。你姓什麼?家中到底做什麼的?說得讓我和鄭夫人信了,那兩桶水,才和你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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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清泉恢復說話的模樣,吐了幾個音節。

鄭海珠也俯去聽。

“葉什麼?什麼史?”劉僑追問道。

“葉清,建文監察史葉希賢后人。”

“怪不得假姓古……葉字翻。扶他起來,喂點阿芙蓉。”劉僑盯著囚徒葉清,吩咐屬下道。

片刻后,葉清靠在椅子上,歷劫的面孔稍微顯得不那麼扭曲了,掛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古怪而虛弱的笑容。

鄭海珠走到他跟前,拖過另一把椅子坐下,平視著葉清。

“葉公子,馬宣的牢房,你們它做甚?你是五年前進北鎮司的,馬宣遇害是七八年前。當時你們在詔獄殺馬宣的人,是誰?”

“是灶房給犯人送飯的老楊。”

“為何加害馬宣?”

葉清于落寞中帶著一譏誚道:“大家都知道馬宣是為了蜀地的百姓,才被姓邱的閹貨陷害的。但東廠的人折磨他,同為武人的錦衛就在旁邊看著。我們圣主欽佩馬宣大義,讓老楊勸他,若肯投明主,就助他逃出詔獄,重回川蜀……”

“欽佩個屁,”鄭海珠打斷他,“結果那天朝廷的赦令一來,你們就把馬宣滅口了。你們的圣主,好仁義吶。你姓古是假的,他姓徐也是假的吧?”

葉清聽到“徐”字,剛剛燃起的幾分慷慨之意,又矮了下去,他只低幽地應了一聲。

“謀反的兵力在哪里?”鄭海珠突然換了問題。

葉清迅速地搖頭,同時向方才自己躺過的板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不是巡捕營?還是金吾羽林軍?還是京畿的隊伍?還是哪支邊軍會來?”鄭海珠連珠炮一樣地追問。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只管著北鎮這一塊,還有盯著你。姑娘,不,夫人,你們殺了我,不要用水刑,不要用水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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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用刑吧……”鄭海珠對劉僑道。

劉僑做個手勢,兩個手下立刻過來。

葉清抖得篩子一般,求饒道:“等等,等等。我真的不曉得有哪些兵,但,但我再說一個人,鴻臚寺的李寺丞……”

“李可灼?”

“對,李可灼。按照圣主的安排,他假意投靠鄭貴妃,等著皇帝縱虛之際,進獻紅,紅丸,旦夕之間即可害死皇帝。”

“胡說!”鄭海珠喝道,“紅鉛丸不過是子的經和朱砂同煉之,嘉靖爺就吃過,怎麼會旦夕斃命?”

葉清氣促道:“不,會有兩個紅丸。第一個是夫人說的那種,吃了以后,皇帝會覺得子和神氣兒都陡然變好,然后就給他吃第二顆,那第二顆里,會有阿漂母膏,再摻上海外來的猛藥,皇帝已近不,定然不住。”

“還是不對,”鄭海珠盯著他,“就算你們謀害了天子,皇長子已過沖齡,可以靈前即位,你們就算能進紫城殺了皇長子和皇五子,還是得位不正,你們以為是董卓曹那時候麼?”

“圣主想到了這一點,所以皇帝駕崩之際,宮里就會有我們的人先攛掇鄭貴妃和那個西李,捂著皇子,然后殺了皇子。鄭貴妃想自己兒子做皇帝的心,天下誰不知道,如何逃得了干系。”

“然后你們就出兵,出傳國玉璽,和那位也姓朱的建文帝后人一起亮相京城?”

“是。”

鄭海珠和劉僑對視一眼,劉僑從錦衛手里拿過重又浸的棉布,森然問道:“宮里的人是誰?”

葉清眼里聚集的駭意幾乎噴薄而出,他左右搖頭,一個青壯男子的嗓音竟變得尖利似鬼泣:“我不知,不知,圣主怎會什麼都說與我聽。娘,娘,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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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僑出手,用棉布堵了葉清的,將他又扔回椅子里,回與鄭海珠走出屋子,低聲道:“他應確實不曉得,否則,說一個李可灼就行,何必多咬一個宮里的人?”

鄭海珠點頭,看了看仲秋夜空偏低的北斗星。早在跟著思齊夜行海上時,就學會了如何通過斗柄判斷時辰。

“劉都督,未過寅時,你趕帶上這個葉清的供詞,與駱帥往宮里去,天明就能稟過天子。”

“夫人你不一起去?”

鄭海珠果決道:“我不去宮里,目下還在宵中,勞煩都督點兩個兄弟,帶我過坊,去棋盤街馬將軍府上。”

劉僑微有詫異。

此事能在第一時間面圣,是頭功吶,這婦人不要?

去馬祥麟府上作甚?馬將軍不是在山海關麼,這麼著急地告訴祥麟媳婦,公公當年是被誰害死的?

但劉僑按下嘀咕,過院里的兩個錦衛:“照著鄭夫人的吩咐,護送著。”

……

馬蹄聲急,在靜夜的都城中,顯得格外清晰。

或許偶有酣眠之人,被驚醒,迷糊里聽那街上傳來的啼聲,不過是三兩匹馬兒的足音,轉瞬就遠了、聽不見了,曉得多半是錦衛或者巡捕營辦差,并非值得好奇琢磨的事,便翻個,又沉夢鄉。

秋夜的寒氣撲面而來,饒是鄭海珠已經學會了騎馬,不再仰頭迎風、姿態僵,仍覺涼意好像沁腦中。

盯著前頭領路的錦衛的背影,好像又回到了數年前坐著馬祥麟的駒,從金山衛趕回松江時的境中。

須臾功夫,腦海里的場景又變了,變了一個月前在棋盤街口,開赴山海的關馬祥麟,對說:“若我有什麼不測,有勞你帶儀母子往南邊去。”

鄭海珠終于明白,此刻的涼意,非因朔風,而因自己今晨聽到駱思恭那句“京畿有守軍可以趕來,譬如山海關的杜松和馬祥麟”后,引發的猜測。

方才審過葉清后,那種驚心的預,更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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