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紹華領著帆帆進了書房,帆帆坐的位子正對著窗戶,夕的餘暉灑滿了窗臺,落日紅彤彤的,兒總說像蛋黃,說時,還會很大聲地咽下一口口水。
“這秋——他仿佛你想起什麽。一個老友的微笑或者是你故鄉的山水。”帆帆腦中突然跳出老師在課堂上講過的一個徐誌的人寫的詩。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去軍營。剛滿兩周歲的孩子記憶應該不是很清晰的,不知怎麽,那一幕卻像刻在了梁柱上,一筆一畫,清晰如昨。
他是隨卓明一塊去的。卓明下軍營,不是日程安排,是和書記幾人約了一塊去看個老戰友,穿著便隨意了些,跟著的人也不多。剛滿兩歲的小孩,臉圓圓的,短短的,盡管刻意地嚴肅了表,怎麽看還是怎麽可。那時功還沒結婚,書記看得心的,忍不住手掐了下帆帆的臉頰,惹得卓明一瞪眼:“想掐回家讓功生去,我家孩子不準。”
書記訕訕一笑:“說那麽難聽,什麽掐不掐,我這是疼孩子。你把孩子帶來軍營,是不是想再培養出一個卓紹華?”誰說兒子總是自家的好,功是不錯,和紹華一比,就經不住看了,書記很有自知之明。
抱一會兒不覺得,抱久了發覺帆帆還是沉的,卓明換了個胳膊著力,瞧帆帆兩隻黑葡萄般的眼好奇地轉來轉去,心裏麵更是疼:“教育的問題歸他爸媽管,我不過問。紹華我也沒刻意培養過,一切順其自然,但願這孩子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書記風中淩了,這個卓明還能再謙虛一點嗎?
那天三軍儀仗隊下部隊選人,一溜一米八向上的小夥子,長,窄腰,寬肩,端正的國字臉,手持鋼槍,腰桿筆直,往那兒一站,像一棵棵拔的小白楊。
帆帆看得眼珠都定住了,他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種氣勢,隻覺得震撼得膛都脹得滿滿的。卓明說道:“帆帆,這就是真正的男人,帥氣、銳氣、霸氣,上天海,保家衛國,馳騁疆場,流不流淚。”
男人?帆帆默念著這兩個字,突然掙紮著下了地,不管卓明怎麽哄,怎麽也不肯讓他抱。書記在一邊樂了:“哈哈,你也被嫌棄了吧!”卓明微微一笑,笑得很是自豪。
帆帆上一年級時,同桌是個小胖子,他迷蜘蛛俠、鋼鐵俠、國隊長,連做夢都在拯救地球。他也畫畫,他畫的都是各種大俠發達的。他著畫紙上那像鐵塔一樣的對帆帆說道:“我長大後,也要為這樣的男人。”
帆帆看著他,覺得“男人”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卓紹華特意找了張腳凳,這樣他坐下來,勉強可以和帆帆平視。帆帆下意識地又了下腰,認真地注視著爸爸。
卓紹華沒有像以前一樣,和帆帆說話時,溫和地他的頭,眼中滿是笑意,語氣帶著疼和引導。他嚴肅的表,讓帆帆陡然有一種被鄭重對待的平等。
“爸爸看了帆帆的課本,也去和老師好好地談了談,覺得帆帆請兩個月的假,不會影響到帆帆現在的學習。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走出校門,其實也是一種學習。那些知識,是書本上沒有的,它們會增長你的見識,富你的人生。”
帆帆點點頭,孔子教書,也曾帶著七十二弟子周遊列國。真正的大學者都不會宅在屋裏閉門造車。
卓紹華確定帆帆理解了自己剛才的那一番話,繼續說道:“爸爸在見老師前,有想過如果老師說請假兩個月對帆帆有影響怎麽辦,爸爸的答案是假一定要請。學習固然很重要,但媽媽比學習更重要。缺習的課,帆帆以後可以補回來,而媽媽如果遇到什麽事,不一定是危險的事,人有時候,不需要別人幫做什麽,你陪著,給心靈的依賴,讓覺得溫暖,就不會覺得孤立無依了。再險峻、再惡劣的局麵,也能從容麵對。”
“爸爸……”帆帆一的熱都沸騰了。
卓紹華這才出一笑容:“是的,因為爸爸走不開,沒辦法陪在媽媽的邊,爸爸想讓帆帆代替爸爸,在媽媽不開心時,寬;在媽媽沮喪時,鼓勵;在媽媽歎氣時,抱抱、親親。以前帆帆就做得很好,但這次要求更高。”
帆帆小眉頭不自地蹙,他擔憂自己達不到爸爸的要求。
卓紹華從屜裏拿出四封信:“這是爸爸給媽媽寫的信,爸爸按時間做好了標記,但是什麽時候給媽媽,帆帆要自己分析,而且預先要把信藏好,不能讓媽媽發現,這樣媽媽看到信時,才會到驚喜。”
信都不是太厚,帆帆握在手中卻像有千鈞重。卓紹華克製住自己想擁抱帆帆的衝:“我們家四個人,爸爸媽媽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需要麵對很多突發事件,帆帆是男人,是爸媽的兒子,是兒的哥哥,以後,說不定還有這種那種時候,爸爸需要帆帆來幫著爸爸保護妹妹、陪伴媽媽。”
帆帆小臉漲得通紅,還很單薄的雙肩端得筆直。
“一個真正的男人,是不會把任務寫在臉上的。”卓紹華語重心長地帆帆繃的小臉,“無論多麽高的山、多麽寬的海,男人都放在心裏。帆帆還小,小孩子應該有小孩子的樣,那不是稚,而是正常。不必自己長大,在長的曆程中,每個年齡做好每個年齡該做的事,就足夠了。爸爸相信帆帆。”
桌紹華站起,像男人對待男人那樣出手。帆帆用力地握住。那一刻,他懂了:男人,不是一個名稱,而是一種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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