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法總論》的老師是個幹瘦的小老頭，本來就枯燥的商法被他講得讓人昏昏睡。

沈唯昨晚沒睡好，強撐著眼皮努力聽著，手裏的筆記寫得歪歪扭扭的自己都不認識。熬到下課就可以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了，昏昏沉沉的想著。

實在太困了。

放在桌裏的書包發出輕微的嗡嗡聲，有電話進來了。沈唯出手機一看，是楊如晶打來的。

把電話按掉，心裏暗暗好奇，楊如晶給打電話會是什麽事呢？宋驍轉學的事不是已經定了嗎？

下課鈴響了，沈唯趕快給楊如晶回了個電話。

“喂？如晶姐，我剛才在上課，不方便接電話，請問您找我什麽事？”

沈唯知道這個如晶姐喊的有點輩分了，但是楊如晶保養的很不錯，看上去隻比大十多歲，喊阿姨太喪心病狂了，喊不出口。

楊如晶的聲音很沙啞，“沈唯，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嗯，您說。”

“驍驍現在在醫院，你能說服你弟弟，過來看看他嗎？”楊如晶的聲音終於帶出了哽咽。

“啊？在醫院？”沈唯有些吃驚，“他怎麽了？沒事吧？”

楊如晶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沈唯，“驍驍他……昨晚試圖割腕自殺……”

“什麽！”沈唯臉都白了，“為什麽……”

“他現在誰都不理，我跟他爸都快急瘋了。不知道這孩子……”楊如晶泣起來。

“如晶姐，您先別急。”沈唯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楊如晶，“他們這個年齡正是叛逆期，做事容易衝，想通了就好了。”

“你能讓你弟弟過來看看他嗎？”楊如晶嗚咽道，“我真的沒辦法了。驍驍他，他喜歡你弟弟的……”

沈唯默然。這種事對一個母親來說一定很紮心吧。自己的兒子喜歡男生，還因為轉學鬧自殺。作為旁觀者，都替楊如晶揪心。

“嗯，我現在去堯堯學校找他。”沈唯鄭重地回答說：“您放心吧。我一定盡力幫忙。”

“沈唯，謝謝你了，你跟你弟弟，都是好孩子。”楊如晶激道。

還有一節課，沈唯等老師來了就衝過去請假，請完假就馬不停蹄往沈堯學校趕。

沈堯學校離們學校還遠的，為了節約時間，沈唯咬咬牙打了輛車。

趕到沈堯學校的時候，剛好是午飯時間，沈堯捧著飯盒，看到姐姐時，長得老大，“姐，你，你怎麽來了？”

周圍都是學生，沈唯不好多說，隻催促弟弟，“堯堯，快點吃，吃完姐姐有話跟你說。”

看到沈唯一臉凝重，沈堯趕拉幾口把飯吃了。沈唯把弟弟拉到食堂外麵，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把宋驍的事說了一遍。

之前楊如晶跟沈唯說宋驍喜歡沈堯，並沒有問過沈堯，也沒有向他求證。

宋驍轉學，弟弟能安心上學，事解決了就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並不想破弟弟心中的。

可是現在，這個不得不破了。

說完宋驍自殺未遂的事之後，沈唯地移開視線，沒有去看弟弟的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沈堯問，“姐，你希我去嗎？”

“我希你去。”這句話就在邊，沈唯卻努力忍住沒有說出來。問沈堯，“你想去嗎？如果想去，我帶你過去，如果不想去，我幫你跟宋驍的家人解釋。”

“我……我不知道。”沈堯低下頭。

沈唯拍拍弟弟的肩膀，雖然他已經長的跟一樣高了，但他終究隻是個15歲的年啊。

“那就……去吧。”沈唯溫地看著弟弟，“宋驍現在走不出去，你能拉他一把就拉他一把吧。”

沈堯低頭嗯了一聲。

出了校門，沈唯打了一輛出租車。聽清了要去的醫院之後，沈堯驚呼起來，“姐！那個醫院很遠哎！打車過去好貴的！我們為什麽不坐地鐵呢？”

沈堯不明白姐姐怎麽舍得花錢打車。明明醫院旁邊就有地鐵站的啊，為什麽要花這個冤枉錢。

“坐地鐵要換乘三次，太浪費時間了。”沈唯淡淡解釋了一句。

從打車到沈堯學校，再從沈堯學校打車到醫院，這一來一去，兩天的生活費就沒了。但是這個錢覺得不能省。

楊如晶正在醫院等著。宋驍正在死亡邊緣徘徊。人命關天。

醫院裏，宋驍一個人單獨住著特護病房，楊如晶正坐在床邊看著兒子發呆。宋驍的眼睛閉著，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願意直麵這個世界。

沈唯帶著弟弟輕輕走進病房，楊如晶看見了忙站起來。

沈唯看到，看到病床上的宋驍後，弟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子朝後挪了挪。很明顯，被同追求的影還在，沈堯有些不知所措。

沈唯在心裏暗暗歎氣，指指宋驍，輕聲問楊如晶，“他睡著了嗎？”

楊如晶的眼眶紅腫著，“他沒睡，清醒著呢。就是不想跟我們說話。”

楊如晶的話剛落音，宋驍的睫就了兩下，帥氣的臉上，兩道劍眉皺了起來。

沈唯輕輕推推沈堯的後背，“堯堯，你跟宋驍聊聊吧？你們是同齡人，又是同學，更有共同語言。”

楊如晶激地看著沈堯，手握住他的手，“好孩子，謝謝你。謝謝你過來看驍驍。”

沈堯不自在的，“阿姨，別客氣。”

聽見沈堯的聲音後，宋驍猛地睜開眼，他角開始搐，放在被側的兩手用力抓住床單，簌簌發抖，“你來幹嘛？滾蛋！滾出去！”

沈堯一愣。

沈唯也一愣。如果是以前，看到宋驍這樣對待堯堯，一定會生氣痛恨，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可是現在，當知道了事的真相，再看到宋驍這種囂張狂妄的姿態，隻覺得他很可憐。

這個孩子，完全就是個矛盾的混合。

“驍驍！”楊如晶慚地撲過去捂兒子的，“不要這樣！驍驍你別這樣！”

“我不想看到他！讓他出去！讓他出去！”宋驍扯起被子蒙住自己的頭，“都給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們！全都出去！”

沈唯沒想到宋驍的緒這麽不穩定，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楊如晶尷尬而抱歉地看著沈唯和沈堯，“不好意思，真的很對不起，驍驍他……”

說著說著，的眼淚都流下來了。

沈唯不忍心看了，拉著沈堯想回避一下，沒想到沈堯掙了的手。

沈堯走到宋驍床邊，“宋驍，讓們都出去，我單獨跟你呆一會兒，行嗎？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宋驍不說話，沈唯和楊如晶屏息等著。

等了好久，還是沒等到他的回答。楊如晶反應過來，輕輕拉拉沈唯的胳膊，兩個人一起走出了病房，輕輕關上了病房的門。

病房的拐角有長椅，沈唯和楊如晶並肩坐在長椅上，誰也沒有心說話。

堯堯要跟宋驍說什麽？兩人不會打起來吧？打起來也不用怕，宋驍現在弱，欺負不了堯堯的。

沈唯心裏七八糟的正想著，楊如晶突然站起來了，“榮浩，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沈唯抬頭一看，被楊如晶喊作榮浩的男人，竟然就是學校的副校長宋榮浩！

宋榮浩看沈唯一眼，含蓄的說道，“一會兒再說吧。”

楊如晶明白了，宋榮浩不知道沈唯的來頭，不想在外人麵前多說，於是馬上幫兩人介紹道，“榮浩，這個是沈堯的姐姐沈唯，跟沈堯一起過來看驍驍了。沈唯，這個是驍驍的爸爸。”

宋驍的爸爸？宋榮浩是宋驍的爸爸？那宋榮浩就是楊如晶的丈夫了？

不是說宋榮浩的夫人也是學校老師嗎？出了名的人？楊如晶不是家庭主婦嗎？

啊，沈唯想起來了，楊如晶曾說過，是前幾年才辭職當家庭主婦的，之前是老師。

沈唯忽然想到，那次楊如晶約見麵。回家的時候，在小區附近的一家酒店看到宋榮浩和周老師一前一後的出來。

當時楊如晶跟說，先生正好在附近辦事……

沈唯頭皮發麻，不敢再想。

“謝謝你們過來看驍驍。”宋榮浩很儒雅地手跟沈唯握手，“真的特別謝。”

沈唯稀裏糊塗地跟他握手，眼前卻閃過學校湖邊，宋榮浩用腳挑`逗周老師腳尖的畫麵……

聽說沈堯在病房裏跟宋驍聊天，宋榮浩也在長椅上坐下來，跟楊如晶和沈唯一起等。

“醫生說生理上的損失倒是小事，關鍵是心理……這個隻能靠他自己走出來。我們家長能做的隻是疏導，不要給力。”宋榮浩對楊如晶說道。

楊如晶微微歎口氣，“實在不行，先休學吧。”

宋榮浩疲憊道，“先看看沈堯跟他談的況吧。能不休學盡量不要休學。驍驍的績一向不錯，隻要正常發揮，考個像樣的高中沒問題。一休學，就要浪費一年的時間。”

“一輩子還長著呢，一年的時間算什麽？孩子的健康比什麽都重要！”楊如晶憤怒地反駁，“你要吃苦罪你自己吃苦罪，別拖著孩子跟你一起當鐵軍！什麽磨練心誌，本就是胡說八道！”

宋榮浩沉默了，沒有反駁楊如晶，但是沈唯看到，他看了楊如晶一眼，眼神冷漠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