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揚眉，臉頰又皺了起來，“你這人也真是奇怪，你幫我，是舉手之勞，我助你，你便要瞻前顧后。”

謝星闌道：“這不能相提并論。”

見他一本正經，秦纓道：“你不必遮遮掩掩，我已看出來了——”

謝星闌心腔一，“看出什麼？”

秦纓危險地瞇起眸子，“你怕我被牽累，你不愿欠我人，前幾日崔毅被揭發便是如此，你這般，那我也不好意思讓你幫忙了。”

謝星闌既松了口氣，心底又空落了一瞬，他目復雜道：“你是你父親的掌上明珠，不該行涉險之事，再加謝詠尚未歸京，唯徐徐圖之。”

秦纓盯著他，還要再說，門外走來個黑武侯，也不知說了什麼，謝堅快步進了門，“公子，大理寺方大人和崔慕之來了。”

謝星闌劍眉微蹙，待看向屋外，果真見方君然與崔慕之步院中。

方君然當先見禮，“未想縣主也在此。”

秦纓牽了牽，謝星闌道：“你們所來為何？”

方君然道：“崔毅家中已經搜完了，沒搜到其他可疑之證，此來是要與你們抓住的那隨從核問證供，看是否有不妥之。”

謝星闌看向崔慕之，崔慕之冷著臉道：“此案事關重大，本就該三法司同審，如今既有人證，崔毅之罪便無可辯駁，我此來也是奉了令，除卻泄絕之罪，我已令刑部司徹查崔毅貪腐賄之行，屆時數罪并罰，絕無寬赦。”

幾日前，在崇政殿外喝問謝星闌為何栽贓崔氏是崔慕之，如今尋到人證，他倒是換了副面孔。

謝星闌眼底閃過譏誚，“崔毅貪腐賄并非今日才有，往日為何不查？如今泄之罪可做通敵論，崔氏倒是懂了棄車保帥，懲治崔毅越狠，侯府才不會指摘不會失寵，利弊權衡，實在高明，只是不知崔毅是否愿意認罪？”

若崔毅能護，長清侯府自不然令他背上罪名，現如今護不住了，那便要做那大義滅親之人，以此堵悠悠眾口，亦算對貞元帝表忠，這一點朝中眼利者皆看的出，但謝星闌當著崔慕之挑破嘲弄，直令他面上青白加。

崔慕之角抿，“是他的罪，他自要認，與其他人有何干系？何況崔毅至多算是從犯，真正謀害趙永繁的南詔人和那，如今卻還下落不明呢。”

方君然見勢不妙，打著圓場道：“大理寺正在嚴審，屆時得了證供，自送來龍翊衛一份，眼下，我們還是先去見江原那隨從，南詔人過兩日便要走了，也不敢耽誤謝大人審問江原，這是塊骨頭，也只有在這里才有法子。”

謝星闌不置可否，又看秦纓，秦纓道：“那我先回府。”

“我送你——”

謝星闌先一步出門，秦纓婉拒也來不及，只好跟了上去，方君然愣了愣，轉頭一看，便見崔慕之一張臉黑如鍋底，很是煞人。

一路走到大門，秦纓才道：“崔氏如今放棄崔毅，雖是保全尊榮之舉，卻也表明崔毅知道的不多，那真正的，仍只有江原見過。”

謝星闌道：“我明白，江原還會再審。”

秦纓應是上馬車，徑直回了侯府，秦璋正安排明日祭祀事宜，見回來的快，自是開懷，秦纓袖子一挽來打下手，父二人忙到天黑時分才歇下。

第二日清晨，辰時剛過，秦纓便與秦璋一同乘著馬車出了門，二人后跟著三十來人的車馬隊伍，一路南行，出了京城，直往東面的棋山秦氏陵園而去。

連日大雪，京城外亦是一片銀裝素裹，馬車里放著炭盆，秦纓手中亦抱著小巧暖爐，雖不覺寒凍，但因積雪頗厚，腳程比預計的慢了些許。

秦璋掀簾朝外看，“你母親過世那年，也是這樣的冬景，州在京城以北千里之，比京城落雪更早，你母親沒見過那樣的大雪，彌留之際也不許我關窗。”

憶起從前，秦璋語聲中仍帶凄然，秦纓不知如何安，只專心地聽，沒多時，秦璋轉著，仿佛過的眉眼，看到了當年鮮妍貌的李瑤，“今日你母親知道你寫了不祭文與祈福經文給，必定高興。”

秦纓本想讓秦璋多說些義川公主的舊事，可見他眉眼哀沉，也不忍多問，“爹爹放心，以后每年忌日，兒都如今年一般與父親一同準備。”

秦璋握住秦纓的手，欣地應好。

在路上走了一個時辰之后，方才到了秦氏祖陵，剛到陵園門口，便看到一行道士站在此，秦璋修道，今日請了城外青云觀的道長為亡妻做法事。

秦纓跟在秦璋后，沿著記憶中的小道找到了義川公主的陵寢，義川公主份尊貴，又是秦璋摯，陵墓修葺的奢華，若是春夏，還可見奇花幽樹環繞，如今凜冬，近前的松柏花木皆是一片冰瑩玉掛，白玉石隆起的墳塋，亦是雪皓白。

侍從們擺好祭臺與祭品，秦璋又親自點上香燭，喚秦纓拜過后，先令道長做法事。

這法事一起便是兩個時辰，道長們唱念做打，明黃符文飄飛，肅穆的經文聲中，寂靜的陵園愈顯凄愴，秦纓侍立在側，毫不敢輕慢。

待道長們做完法事告辭，秦璋才帶著秦纓跪在了李瑤墳前，父二人將連日寫就得祭文與祈福經文焚燒，秦璋又揮退仆從，低聲訴。

“阿瑤，今歲是你離開的第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