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孫兒自己的理解,也有先生們的點撥。”蕭雲傑鎮定自若。
皇帝勾了勾角,笑容很淡,“為君者,善思,明辨。不人雲亦雲,有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好的。”
“雲傑小小年紀,見底如此深於世故,不容易。”
蕭雲傑沒聽出敲打之意,很是自豪,他轉臉看向溫鈺,“這是懷王府的弟弟吧?不知弟弟可認字了?會讀書了嗎?”
蕭雲傑說完,就起了膛。
他聽父親說,這孩子被關了許多年,還沒有啟蒙老師。隻有一個人教他識字。
婦人頭發長見識短,能教出什麽東西來?
他角略有嘲諷笑意,等著這小屁孩兒出醜。
皇帝也看向溫鈺。
溫鈺識字之多,他已經見識過了。那長長的奏折,他讀得很輕鬆。
大臣們好賣弄,好像不寫幾個生僻字,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們學識淵博似的?
溫鈺不僅能讀折子,他小小年紀竟然還能讀懂,大臣們“大事兒沒有,屁話一堆,堆砌辭藻,賣弄文采”。
一番見解,著實把皇帝給驚豔了。
此時,皇帝也很好奇,鈺兒麵對兄長的挑釁,會有何種反應?
“弟弟?”
“蕭鈺!”
蕭雲傑等了半天,溫鈺隻顧擺弄他的魯班鎖,連頭都沒抬。
他忍無可忍,直接走到溫鈺麵前。
“長兄跟你說話,你怎麽如此無禮?!這就是你娘教你的禮數?!”蕭雲傑何曾被人這般無視過?
他爹是太子,他是皇長孫!所有人都得圍著他轉!
竟敢無視他?不把他放在眼裏?簡直放肆!
“我解開啦!”溫鈺猛地抬頭,衝皇帝燦笑,“皇爺爺,我解開啦!您瞧!”
“喲,鈺兒真的解開了?這可是難住三國使者的魯班鎖呀!鈺兒是個天才吧?”皇帝也驚喜道。
看著太監呈上去,已經破解開的魯班鎖,皇帝眼睛放,嘖嘖稱讚,還豎起了大拇指。
蕭雲傑暗暗咬牙,心裏驟然失衡!
他剛才背了那麽多古書、詩文!皇祖父也沒有這麽開心!沒有對他豎起大拇指稱讚!
而這個小屁孩,不過擺弄了幾塊破木頭,竟然讓整個殿中的人都驚歎。
現在,沒有人記得他背過的詩文典故了,所有人都隻關注著那幾塊破木頭!
甚至沒有人把他放在眼裏了!
他堂堂天之驕子,竟被忘在殿中,顯得孤零零的。
“你剛剛說什麽?”溫鈺這會兒才想起來,“我剛剛破解魯班鎖,太迷,沒聽見你說了什麽。”
嗬?沒聽見?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晾著自己!故意給自己難堪!
“我問,弟弟都讀了什麽書。”蕭雲傑就算有些城府,也不過是個孩子,多有些緒外泄。
連溫鈺都看出了他的咬牙切齒。
溫鈺抿了抿,“我沒讀過書。”
“嗬,”蕭雲傑心道,果然,“弟弟拜了哪位名師?剛開始啟蒙嗎?可需要我給弟弟引薦先生?”
溫鈺看看皇帝,又看他,搖頭道,“我沒有先生,我娘教我識字。以後大伯也會教我。其實我不讀書,我就喜歡玩兒。”
溫鈺天真無邪的話,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蕭雲傑剛剛得意起來的心,又不免酸溜溜的。
他們每次見皇祖父時,都會被問學業功課。倘若答不上來,就會看到皇爺爺失的表。
那表,真他恨不得找個地鑽進去!
怎麽這小屁孩兒說不讀書,皇祖父還那麽開心呢?
而且他皇祖父什麽?皇爺爺?真是土裏土氣、沒規矩!
“那我給弟弟介紹一位……”
“他母親是祁修祁老頭兒的關門弟子,你還能給他介紹哪位更厲害的先生?”皇帝笑著說。
蕭雲傑聞言,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心裏尷尬的要命!
這小孩兒好討厭!他是故意不說,好自己出醜的吧?!
“皇上,閣大臣求見。”太監說道。
“你們兩個先到園子裏玩兒一會兒。”皇帝擺擺手,宮人帶倆小孩兒去花園裏玩兒。
蕭雲傑一路上都在觀察溫鈺。
溫鈺卻有點兒沒心沒肺,他一會兒撲蝴蝶,一會兒捉蜂。
一株醜不拉幾的小花小草,他都能饒有興致地盯著看半天。
“喂,小孩兒,你知道我是誰嗎?”蕭雲傑站在溫鈺邊。
溫鈺蹲在草叢旁,拉著草,正在看草叢底下的兩隻蟲子打架。
“不知道。”溫鈺沒抬頭。
“我可是皇長孫,你見了我,得跪下行禮,知道嗎?”蕭雲傑居高臨下。
“不知道。”溫鈺拿草葉子撥拉其中一隻蟲,兩隻蟲子打得更兇,他看得津津有味。
“你看什麽呢?我跟你說話呢!你得說,喏!”蕭雲傑這個年紀,正是找存在的時候。
溫鈺一而再的無視他,讓他自尊心挫。
“我又不是你的下屬,我不說。”溫鈺道。
嗬!小孩兒不僅敢無視他!還敢頂撞他?!
“我是皇長孫,我爹是太子!你、你爹、你娘以後都得靠著我爹和我,才能榮華富貴!”
“我給你們這麽大的恩典,你就得聽我的,見了我要下跪!不僅你要跪,你爹,你娘都得跪!”
蕭雲傑厲聲說道。
“哦,”溫鈺覺得他吵死了,比樹上的麻雀還聒噪,“等你坐上了皇位,我們自然就跪了。”
蕭雲傑聞言,嫉妒與憤怒像烈火,灼燒著他脆弱敏的自尊心。
他忽然一腳踢在溫鈺上。
溫鈺冷不防挨了一腳,小小的子,倒進草叢裏。
蕭雲傑拽下上的玉佩,往草叢裏一扔。
“弟弟,你怎麽搶我的玉佩?那可是皇祖父賞我的!快給我撿回來!”
蕭雲傑朝他冷笑,低聲音道,“不跪是嗎?我偏要你現在就跪。”
溫鈺從草叢裏爬起來,目直勾勾盯著他,並無懼意。
“皇長孫玉佩丟了嗎?奴才們來找!”
太監們見兩個小孩兒起了衝突,趕上前。
“都不許過來,我教訓弟弟呢!”
“弟弟,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快去給我找回來吧!”蕭雲傑冷冷看著他。
溫鈺轉開視線,“無聊,你自己玩兒吧。”
他說完,轉就走。
“你站住!”蕭雲傑簡直氣炸了,“你敢對我不敬?!信不信我到皇祖父麵前告你?!”
“我沒長嗎?你去告啊。”
溫鈺覺得,他隻是陳述。
但在蕭雲傑看起來,這就是挑釁!挑釁他的權威,他的地位!
“果然是野種!沒教養!有爹生沒娘教!”蕭雲傑惡狠狠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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