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鈺腳步一頓，回頭盯著他。

“你說什麽？”

“我說你是沒教養的野……”

蕭雲傑話沒說完，隻覺眼前黑影一晃，那個小小的影居然已經衝到他麵前。

而他竟被這小孩兒一頭撞倒。

溫鈺騎在他口，稚的拳頭卻帶著雷霆之勢，砰砰砰，一拳拳砸在他臉上。

“讓你罵人！讓你罵！”

“我爹說了！有些人不能跟他講道理！打就完了！打到他長記為止！”

“長記了嗎？還敢罵人嗎？！”

溫鈺這彪悍的樣子，把太監們都給嚇傻了。

等他們反應過來，撲上前拉架，蕭雲傑已經挨了幾十拳……

他整個被打懵了。

想他天之驕子，何曾被人騎到上打過？他爹娘也不曾這麽打過他呀？！

其他王爺家的兒子，哪個見了他不是畢恭畢敬，唯唯諾諾？

“嗚哇……”前所未有的屈辱，讓蕭雲傑咧哭了起來。

“以後別惹我，惹我一次，我就打你一次！”溫鈺不懂害怕，盯著蕭雲傑說。

蕭雲傑被他狼崽子一般的眼神嚇住，哭得更兇了。

太監們怎麽哄也哄不住。

兩個皇孫打架，而且是皇長孫單方麵挨打……這不好差呀？

蕭雲傑哭嚎著要去皇上麵前告狀。

太監們見勸不住，連忙換了眼神。

站隊皇長孫？還是懷王剛認回來的孩子？這本不用猶豫嘛！

兩個孩子被帶回皇帝的書房。

閣大臣也就剛走，蕭雲傑便哭著進來了。

“求皇祖父為我做主！”蕭雲傑撲通跪下。

他進殿之前故意把自己的頭發，服扯。

原本太監已經給他整理過了，但這會兒比他剛挨完打還要狼狽。

“怎麽了，這是？”皇帝皺起眉頭。

隻見溫鈺著整齊，滿臉傲氣。蕭雲傑卻狼狽不堪，哭相可憐。

“弟弟背不出詩文，也不肯聽我教。跟我頂，把我的玉佩扔進草叢裏，我讓他找，他就……他就撲上來打孫兒。”

“還說……還說以後見孫兒一次，便打一次！”

蕭雲傑說得溜，眼睛都不眨。

溫鈺錯愕看他，“你怎麽說謊？你罵我我才打你的！”

皇帝微微皺眉，看向宮人，“怎麽回事？”

宮人們一個個低下頭，鵪鶉似的不說話。

高公公瞥著皇帝的臉，點了一個太監的名兒，“你說。”

“起初是兩位小皇孫站在那玩兒，說了什麽……奴才們不知道。跟著就見懷王府世子，一頭將皇長孫撞倒，毆打皇長孫。”太監低著頭說。

溫鈺瞪大眼睛看著太監，“你也說謊，你們明明聽見了！他罵我！還罵我娘！”

高公公又點了一個太監，說法也同前一個一樣。

溫鈺太單純，接過的人也，他完全沒想到，人可以這樣顛倒黑白。

蕭雲傑一邊默默落淚，一邊斜眼看他，角若若現的得意……溫鈺倒是看得明明白白。

“弟弟這樣不好，雖是世子，還是要守規矩的。今日你打了我，我可以念在兄弟義上，不計較你的無禮冒失。”

“可你才這麽大，就敢打兄長。長大了可該如何是好？兄長勸你，也是為你好！”

這一番話，蕭雲傑說得是語重心長，誠意滿滿。

溫鈺咬著牙，著拳頭。

“鈺兒！”皇帝低喝一聲。

溫鈺重重地哼了一聲，“我明白了！你是氣我不肯跪你。”

“你說得沒錯，我一家是要靠太子，靠你才能繼續榮華富貴。”

“但今日，你還不是皇帝。你不要著急，等你坐在皇爺爺的位置上，我爹，我娘和我，必然要跪你。”

皇帝聞言，臉大變。

他坐在皇位上，最忌憚什麽？

最忌憚的就是旁人惦記他的位置！

利熏心，父子、兄弟，在巨大的皇權之下，都變得脆弱不堪。

鈺兒才五歲，他說不出這種話來。一定是蕭雲傑對他說了什麽！

“你、你在胡說什麽？我沒有著急！我什麽時候著急了？”

蕭雲傑一看皇上臉都變了，心道，壞了！這小孩兒太可惡了！

“我娘說，一位好君主一定民如子。你卻隻想著逞威風，欺負弱小！你不好好修養，你將來不會是好君主！”

“你爹教你在兄弟麵前耍威風，沒有教你不能罵人嗎？”

“你罵我，罵我爹娘，他們可是你的叔父母。你罵我祖上，罵得也是皇爺爺的祖上！”

“我為什麽打你？你這麽大個子，比我高、比我壯、比我年長，怎可能打不過我？不過是因為你理虧罷了！”

蕭雲傑看皇上臉越來越難看，他想好的詞兒，這會兒全忘了。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回閃著兩個字“完了”！

他驚慌之下，溫鈺逞盡了口舌之快。

“以大欺小還有臉來告狀？！我都替你丟人！”溫鈺哼了一聲，轉過軀回到自己小桌子後頭坐下。

溫鈺用背對著蕭雲傑，氣鼓鼓的。

“嗬，朕倒是不知，太子是這麽教養兒子的？你還罵祖宗？”皇帝怒拍案，“太子滾過來，朕倒要問問他是怎麽教兒子的！”

“皇上息怒！”高公公等人忙勸。

蕭雲傑先前隻是有點兒怕，但這會兒，他快嚇死了。

“我沒有……皇祖父，他胡說的！我真的沒有！我沒罵他！”

“你就是罵了！”溫鈺狠狠瞪他一眼，小小年紀，目毫沒有躲閃。

反倒是蕭雲傑，慌了，了，目閃爍。

皇帝把一切看在眼裏，他痛心疾首。

“滾滾滾……讓他滾！朕不想看見他！”皇帝不耐煩地揮手。

“皇上，太子殿下趕來了……”

“太子也滾！教不好兒子，以後別來見朕！”皇帝然大怒，“出息了！還敢罵祖宗？他怎麽不指著朕的鼻子罵？！”

聽話聽音……高公公聽出來了。

罵人一事，並不是皇帝怒的真正原因。

皇帝原本是偏袒皇長孫的……局勢反轉，就在懷王世子那一句“不要著急，等你坐在皇爺爺的位置上……”

皇帝的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皇上忌憚太子心急，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才出了高功投毒一事……風波未定，這話簡直是傷口撒鹽。

這話若不是出自一個五歲孩子之口，那說話之人一定別有用心！

偏偏溫鈺年紀太小，又是婦人養大的，關在院子裏本沒經曆過世間詭詐。

所以他的話，可信度比蕭雲傑高！

太子聞訊，幾乎是一路小跑趕來。

但皇帝連他的麵都沒見，就他帶著兒子滾蛋……

太子這心，跟十五個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