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老太太派到沉香苑去的幾個婢從旁經過, 帶出來的那一陣靜有些吵人。
青梨卻像本沒聽到一樣, 低低垂著的眉眼嫻靜好。
抬手, 纖指撥算盤,仔細算了幾番,才又提袖,筆尖重新蘸墨,在有誤的那一筆賬下做出標記。
看著青梨專注的模樣,小魚不敢出聲打擾。
覺得自家姑娘最近變得有些奇怪。
打主仆二人從沉香苑里搬回來,如今已過了四五日。
這期間,關于世子爺風寒加重的消息早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國公府,靜塵苑的老太太每日都會帶著俞青姣過來察看況,府中獨青梨一人巋然不。
要知道,之前俞安行生病時,青梨往沉香苑送去的湯可從未斷過。
風吹落枝頭的一片葉,兜兜轉轉飄過窗欞。
青梨合起賬本,恰好將那片綠葉夾在了書頁之中。
小魚見狀,知曉青梨應是已經將手頭上的事理好了,忙上前回稟。
“姑娘,奴婢已照您的吩咐將那甜湯給送回去了,只是……聽說世子爺的況比昨日要更糟糕了……您真的不去看一看嗎?”
祝晚玉今日一早便從鋪子里將新的賬本給青梨拿過來了。
此時聽小魚這麼一說,也點頭隨意附和了幾句:“反正沉香苑就在隔壁,過去一趟也要不了多久。”
聽說俞安行從幽州回到京都時,祝晚玉被嚇了一大跳,一下便猜到他應是知道了青梨同蘇見山議親的事。
雖說在當初送往幽州的信件中,只字未提蘇見山的名字,將這事徹底瞞了下來……但俞安行留在青梨邊的眼線斷不可能只一人,也只能瞞得他一時……
今早路過沉香苑的時候,祝晚玉的兩條都是打著的。
好在青梨搬回了椿蘭苑,不用再時時刻刻對上那一雙無不在的長眸。
思及此,祝晚玉悄悄松了一口氣,就見眼前的青梨收好賬本,起問:“我今日這裳可適合出門?”
今早梳妝時,青梨讓小魚給自己點了脂,上換上了一襲藕的修,畔繡著幾朵將開未開的木蓮。
青梨本就生得,裳掩映的態玲瓏,是站在那兒,從前到腰腹起伏的弧度都格外迷人。
就連祝晚玉都看癡了一瞬。
又聽青梨說是要出門,想到了什麼,忙上前攬過青梨的手臂,在耳邊低了音量。
“……你是要現在去沉香苑?小魚不是說,老太太派了許多人過去……你去或不去,其實都行……”
祝晚玉雖剛剛上順著小魚那麼一說,但私心里并不想讓青梨過去。
俞安行的人都在暗,說那些話,也不過是為了應付,想著若到時俞安行詰問,能以這為借口推開。
總歸都照著他的吩咐做了,青梨不去看他,也不能直接把人綁過去。
再一想到青梨現在在同蘇見山議親,日后能同蘇見山好好生活,心里的愧疚也能上一些……
想著想著,祝晚玉晃了神,青梨拍拍挽上來的手臂。
“我不去沉香苑。是昨天蘇夫人讓人遞了消息過來,讓我今日陪逛一逛街,眼下時辰已經快到了。”
“……原來你是去見蘇夫人啊……我還以為……”
祝晚玉神松了松,沒注意到青梨停在自己上的、那抹細細探究的目。
“待會兒我順路會去五芳齋一趟,你可要那鋪子里的荷花?”
荷花?
祝晚玉想了想,約記起之前曾聽青梨提起過某家鋪子的荷花好吃。
同俞安行說過之后,第二日元闌便提了一整盒那鋪子里剛出爐的荷花等著,讓給青梨。
想來應是因著這一樁,青梨才會想著要給帶一份回來。
但并非姑蘇人士,對荷花一類的姑蘇小點也并不十分熱衷,因此對青梨擺了擺手:“我不要那勞什子的荷花,你好好去赴蘇夫人的約才是。祝府的馬車一直在門口等著,待會兒我就回府去。”
見祝晚玉如此說了,青梨也不再堅持,只臨走時,又多看了一眼。
轉過去,青梨面上笑意收斂。
初夏澄黃的束墜落,恰好映照在那張昳麗的姝容之上。
青梨雖不是在京都長大,也不常出府,但之前為了娘親留下的那家鋪子,費了許多心思。對京都街上各的店鋪,倒是比祝晚玉還要更悉。
五芳齋,本就沒有荷花……
顯然,之前那些吃食、首飾……都是有人經了祝晚玉的手,送到面前的……
心里想著事,青梨腳下的步子慢了許多。
過月門時,剛好上一溜從沉香苑里出來的小丫頭們。
見了青梨,小丫鬟齊齊彎腰喚了一聲:“二姑娘。”
青梨目從們上一一掠過,最后停在遠角落的芭蕉上。
那株芭蕉的長勢很好,同搬回去那日相比,眼下通油綠的更加喜人。
順著芭蕉樹往后看去,房間的窗牖閉,庭院里空無一人。
待那幾個小丫鬟漸次走遠了,青梨才回過神。
收回目,看了小魚一眼:“讓你帶的銀子都帶上了嗎?”
小魚掂了掂自己袖袋里裝著的沉沉重量:“放心吧姑娘,奴婢早早就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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