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應香已經提起桌上白玉做的酒壺，分彆倒進了兩尊玉盞，笑道：“之前聽林公子說，禾公子上有傷，想來不便飲酒。這長安春溫不烈，口甘甜，禾公子稍飲一些，當是不礙事的。”

禾晏笑道：“還是應香姑娘想得周到。”

應香抿一笑，將酒壺放好，退到楚昭後了。

“上次在朔京見到禾兄時，太過匆忙，冇有好好結實一番。”楚昭微笑著開口，“既在涼州遇到，可見你我緣分不淺，當敬一杯。”他端起酒盞，在空中對著禾晏虛虛一砰。

禾晏會意，跟著舉起酒盞，心想，上回中秋夜時，喝醉了與肖玨打了一架，還壞了他的琴，今夜絕不可重蹈覆轍。不過這酒並非烈酒，喝了不會如上回那般上頭，而且自己隻喝一點，應當不會有事。

一仰頭，酒盞裡的酒儘數倒進嚨。

禾晏愣住了。

楚昭也愣住了。

半晌，楚昭才笑道：“禾兄果然豪爽。”

禾晏：“.…..”

喝酒一口悶都了習慣，心裡想著要小口小口的喝，手上的作卻是下意識的反應。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腸子都悔青了，很想罵自己一句：怎麼就管不住這手呢？

不過……禾晏讚道：“好香的酒！”

應香噗嗤一聲笑了：“長安春可不是日日都能喝到的，楚府裡，今年剩下的唯一一壺，也就在這裡了。”

“這麼珍貴的嗎？”禾晏震驚，將酒盞推了回去。可不敢再喝了。

“酒雖珍貴，也比不上禾兄你。”楚昭笑了，手提過酒壺，將禾晏那隻空了的酒盞斟滿：“長安春冇了，可以買十八仙，誌趣相投的朋友冇了，就冇有那麼容易找到了。”

禾晏：“……”

道：“楚兄，你知不知道你是大魏子夢中人排名第一。”

楚昭一愣。

“我現在覺得，或許可以再加上男子一項。”對男人也這麼溫大方，哪個男人與他待在一起，也很危險吶。

院子裡一片寂靜。

片刻後，楚昭開懷的笑起來，他搖頭道：“禾兄，你可真是有趣。”

“我說的是實話。”禾晏很誠懇。

“那禾兄是過獎了。”他擺手，“第一我可不敢當。”

長安春聞起來清冽，不如十八仙馥鬱烈，卻酒勁不淺，禾晏覺得有些發飄，見麵前這人笑容溫清雋，便端起酒盞，對他道：“楚兄當得起，我敬你一杯！”

又是一飲而儘。

……

另一頭，林雙鶴正四找禾晏人。

“有冇有見到禾晏？”他問。

這頭的烤吃了，小麥正去旁邊火堆邊了倆，聞言便回頭道：“你找阿禾哥嗎？阿禾哥剛纔被京城來的楚四公子帶走了。”

“楚昭？”林雙鶴奇道：“他帶走禾兄作甚？”

“喝酒吧，”小麥撓了撓頭：“說請阿禾哥品嚐長安春。”

林雙鶴得了這個訊息，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回到肖玨的屋外，門冇關，便直接推開。

肖玨正坐在桌前劍。

飲秋不是普通劍，日日都要清潔拭，才能保證劍晶瑩剔。林雙鶴道：“你知道禾晏去哪了嗎？”

肖玨懶得理他。

“被楚昭帶去喝酒了！”

肖玨抬了抬眼：“所以？”

“你不著急嗎，大哥？”林雙鶴把扇子拍在他桌上，“那可是楚昭！”

“讓開，”肖玨不快道：“擋住了。”

林雙鶴側開子，“彆了。於公，楚昭此人是徐敬甫的人，若是他有意招攬禾晏去到他們陣營，你怎麼辦？我聽說禾晏的實力在涼州衛是數一數二的。這樣的人才，落到徐敬甫手中，麻煩得很！”

見肖玨神未變，他又繞到另一邊：“於私，你怎麼能讓你的姑娘去跟彆的男子喝酒！”

此話一出，肖玨的作頓住了，他抬起頭，淡淡的看了林雙鶴一眼：“誰跟你說，是我的？”

“來，”林雙鶴擺明瞭不信，道：“不是你的人，你能讓住你隔壁，中間隔著一道門，還讓人家姑娘用鎖撬。我以前怎麼未發現，你還能這麼玩？有興致？”

肖玨：“……你冇事的話，就滾出去，彆來煩我。”

“肖懷瑾，你這樣兇，可不是楚子蘭的對手。”

他正說著，聽見屋裡的中門，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彷彿耗子在雜間穿梭，兩人抬眼看去，門上的“一”字形鎖眼，探出了一銀，銀歪歪扭扭的饒了一下，準確無誤的將鎖芯往裡一撥。

“啪嗒”一聲，鎖掉在地上，門開了。

林雙鶴拊掌：“好技藝！”又看了一眼肖玨：“還說不是你的人！”

肖玨無言片刻，站起來。

禾晏從門口走了過來。

走的很慢，步伐穩重，見到了林雙鶴，甚至先與林雙鶴拱手打了個招呼：“林兄。”

林雙鶴：“.…..怎麼不我林大夫了？”

禾晏卻彷彿冇有看到他一般，徑自走到了肖玨跟前。

肖玨目往下，落在了禾晏上。

年穿著涼州衛新兵們統一的赤勁裝，規規矩矩，髮分毫不，朝著他恭恭敬敬的屈行禮。

這下子，林雙鶴和肖玨一同怔住了。

窗戶冇關，窗外的風吹進來，吹得桌上的書卷微微翻，帶起了陣陣涼意，也帶來了若有若無的酒香，綽綽，並不真切，清甜甘冽的味道，彷彿長安城裡的春日，瀲灩多姿。

比春日還瀲灩的是的目。

肖玨心中悚然一驚，隻覺得此此景，似曾相識。依稀記得中秋夜時，似乎也有人用這種目看過自己。

“你喝酒了？”說話的同時，他下意識的把晚香琴往裡推了推。

這人喝醉了後，看臉上，全然瞧不出來究竟是不是清醒。但的舉，隻會令人匪夷所思。

林雙鶴笑瞇瞇的捧起茶來，打算喝一口看戲。

禾晏抬起頭來，衝肖玨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會背《大學之道》了，爹。”

林雙鶴一口茶噴了出來。